第05章(第8/15页)

我忍不住一再地往餐桌旁的窗外观望,心想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外面监视我们。起先,我以为巴比没有这种感觉,后来我才发现,他每隔一阵子就会聚精会神地向黑漆漆的窗外凝视,虽然他始终刻意摆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要不要把百叶窗拉下来?”我建议。

“不用。这样做反而欲盖弥彰。”

我们继续装出一副一点也不受威胁的模样。

“他们是谁?”

他默不作声,但是我总算等到他开口,他最后说了一句:“我也不是很确定。”

那不是真话,但是我决定放他一马。

我继续描述今晚的经历,为了不想冒被巴比嘲讽的危险,我故意不提那只猫引我走出山路的事,但是我向他描述排在下水道最后两个台阶上的骷髅头。我告诉他我看见史帝文生局长和那个戴着耳环的光头先生交头接耳,还有在床上发现这把手枪的事。

“好家伙。”他用赞叹的语气看着枪说。

“老爸特地选了有雷射瞄准器的。”

“帅。”

有时候,巴比可以稳若磐石,他会沉静到让你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你说话。他孩提的时候就偶尔会这样,但是随着年纪愈大,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泰然自若就愈根深蒂固。我费了好大的劲将这样一段惊人离奇探险故事告诉他,而他的反应却跟听完篮球比赛一样。

我瞥了漆黑的窗外一眼,心想或许外头有人正拿着枪对准我,搞不好我正在夜视瞄准器的准星上。然后我又想到,假如他们有心要枪杀我们,大可以趁我们在外面沙丘上的时候将我们统统解决。

我将在安琪拉。费里曼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告诉巴比。

他略带嘲讽地说:“杏桃白兰地。”

“我没有多喝。”

他说:“那玩意儿,喝个两杯,包准你和海豹聊天。”那是冲浪人对呕吐的代号。

等我讲到杰西。平恩在教堂威胁汤姆神父的时候,我们已经各自吃了三个墨西哥饼。他又去包了两个,端来桌上。

萨莎在播放“毕业日”(GradUationDay)。

巴比说:“这可是标准的克里斯。艾萨客特别节目。”

“她是为我放的。”

“是,我还以为克里斯。艾萨客正在电台拿着枪抵着她的头呢。”

接着我们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我们吃完最后一轮墨西哥饼为止。

巴比最后问我一个问题,他唯一想知道的是安琪拉说的一句话:“所以她告诉你那是一只猴子但又不是一只猴子。”

“她确切的用字,假如我还记得的话,是……‘它外表看起来像一只猴子,它是一只猴子,是又不是,那就是问题所在。”’“她似乎把口风守得很紧?”

“她那时心情很沮丧,很惶恐,极度地惶恐,但是她并没有醉。而且,有人为了堵她的嘴不惜将她杀害,可见她要告诉我的话一定隐含什么内幕。”

他点点头继续喝他的啤酒。

他安静了好久,我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该怎么办?”

“你问我?”

“难不成我在和狗说话?”

“别管闲事。”他说。

“什么?”

“把这件事忘了,继续过你的日子。”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坦白地说。

“既然这样你干嘛问我?”

“巴比,或许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听起来不仅仅是或许。”

“而且我父亲的癌症不仅仅是癌症那么单纯。”

“难道你要走上报复一途?”

“怎么可以让那些杀人犯逍遥法外。”

“当然可以。逍遥法外的杀人犯到处都是。”

“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应该让他们得逞。”

“我没有说他们应该。我只是说他们常常得逞。”

“你知道吗,巴比,或许人生不仅仅是冲浪,性爱,食物和啤酒而已。”

“我从来没有说人生就是如此。我只说过人生应当如此。”

“反正,”我凝望着漆黑的窗外说:“我不怕。”

巴比叹了一口气,身体向后往椅背一靠。“比方说,你一直在等着上浪,情况十分壮观,大浪在海岸激起,一波波二十尺高的浪紧接而来,那是对你极限的挑战,但是你知道你的能力可以勉强应付,结果整个过程中你始终像个救生圈似的待在起点,那样才叫做懦弱。

但是换作另一个情况,比方说,突然来了一连串三十尺高的大浪,这些威力足以将你就地正法的猛浪会将你从冲浪板上打落,把你狠狠地压人水底,让你猛吃海草,吃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假如你的选择是淹死或当救生圈,那么静静地待在起点处等这一切过去就不算懦弱的表现。那表示你有成熟的判断力。再叛逆的冲浪狂都必须具备这样的判断力。而那个明知会跌入瀑布深底,明知会被完全击沉,却执意要上浪尝试的酷哥,以我来看,他根本是个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