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7页)

‘拿着,孩子们。它们是县里的东西;要是我们弄断一把的话跟谁都没关系那是大陪审团的事情。’——两个双胞胎现在面对面站在坟冢两头又一次以完全一致的简直像是设计出来的动作挖了起来:他们是紧挨着文森死去的那一个上面的孩子,六个儿子中的第四和第五个:——大儿子弗雷斯特不光摆脱了烈性子的暴君父亲而且居然结婚成家二十年来一直是维克斯堡以北的一个三角洲棉花农场的主管;二儿子叫克劳福德,1918年12月2日被征入伍,在十日夜里(不幸推算时运气不佳,舅舅说,任何人都不应该赶上这种坏运气——事实上抓住他的联邦政府人员似乎也同意这个观点因为他在利文沃斯监狱的服刑期只判了一年)当了逃兵在大约十八个月内藏身于离杰弗生联邦政府大楼十五英里以内的山上的一系列洞穴里最后经过一场类似对阵的激战(万幸的是没有人受重伤)终于被捕,对峙中他坚守山洞达三十多个小时,拿了(舅舅说,这一点有一定的一致性与合理性:一个美国逃兵用一件从他拒绝与之作战的敌人手里夺来的武器跟美国政府对抗来捍卫自己的自由)一把自动手枪那是麦卡勒姆家一个儿子从一个被捕的德国军官那里得来的回家后不久用来换一对高里家的猎狐犬,他服刑一年期满回家镇上的人不久听说他在孟菲斯一种说法是他从新奥尔良往那儿贩运烈性酒,另一种说法是他在一次罢工中做一个跟顾主有关系的公司的特别官员[136],总而言之他突然回到他父亲的家里可大家并不常见到他直到几年前镇上的人开始听说他多多少少安顿了下来做点木材和牲口的小生意,甚至还种了小小一块地;三儿子布赖恩是供养全家的家庭农场里里外外一把抓的那个真正的力量,雄才,起凝聚作用的成分,不管你怎么称呼都可以;他下面就是双胞胎瓦德曼和比尔伯他们夜晚蹲在冒烟的木头和树桩前守着猎狗追逐狐狸白天就四脚朝天地躺在门廊的光板上睡大觉一直睡到天黑了下来又该放猎狗的时候;文森是最小的一个,从小就表现出很强的做买卖挣钱的能力,因此现在死的时候虽然只有二十八岁却据说在县里拥有好几块不大的土地而且还是高里家第一个可以在支票上签字而且有银行肯兑付的人;——两个双胞胎,站在墓穴里先是齐膝深后来齐腰,以一种阴森森的郁郁寡欢的速度挖掘着,像机器人那样步调完全一致以至于两把铁锨似乎在同一时刻碰上棺材的木板发出响声,即使在那个时刻他们似乎还是像鸟兽那样通过并不是肉体的动作进行了交流:没有声响没有手势:只是其中的一个在把铁锨送出一铲土的同时把铁锨松开自己毫不费力地跟着跃出墓坑跟其他的人站在一起而他的兄弟则把棺盖上剩余的土打扫干净然后看都不看一眼地把铁锨扔上来扔出墓坑,接着——跟他昨天夜里一样——把土从棺盖边上一一踢掉,用一只脚站立抓住棺盖扳起来扳开翻到一边终于他们所有站在坟墓边缘的人都可以越过他往棺材里看。

棺材是空的。里面一无所有,直到有一股细细的土流了进去发出一种轻轻的急速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