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裸男子的难题(第7/9页)

探长有点傻眼,法官则眉头一皱。

“呃,看在老天爷的分上,”莫利爆发了,“写一封信要用几只手才够?”

“我想我听得懂奎因先生的意思,”法官缓缓说道,他那双和善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通常不会认为人写字要用双手,但事实上确实需要。一只手写字,另一只手压着纸。”

“但马尔科他,”埃勒里对法官点点头,似乎很赞赏他那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慢吞吞地说,“如我和法官所见,他的右手抓着黑檀木手杖,同时左手在写字。我觉得——呃——很奇怪。”他接着说道,“表面看来如此,只是表面,其中可能大有玄机。”

探长脸上闪过一抹微笑。“奎因先生,你绝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是吧?我不能说你说得不对,但我的想法有些不同。这里存在某个合理解释,很可能他写信时把手杖搁桌上,忽然听到背后有动静,他神经紧张,于是右手放开纸张下意识地去抓住手杖准备自卫。然而,他只来得及抓住手杖就被宰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听起来颇有道理。”

“答案必然是这样的,”莫利快速地接着说,“因为这封信毫无疑问是马尔科写的,如果你认为这是伪造的,最好别想了,绝对没问题。”

“你这么肯定?”

“再肯定不过了,这是我今天早上最先查清的一件事。这屋子里四处都有他的笔迹——他是那类不管在哪里都要签下大名的人——而昨晚他写的玩意儿笔迹上百分之百吻合。这里,你自己看——”

“不不,”埃勒里急忙打断他,“我并不是想驳斥你的观点,探长,我已经差不多接受这封信并非伪造的说法了。”但说完他叹了一声,“他是左撇子吗?”

“这我也查过了,是的,没错。”

“如此说来,这部分确实没什么好怀疑的了。我同意这件事令人费解,听起来不大可能,一个男人什么也没穿,只披了件披肩坐在室外写信。他一定是穿着衣服的,呃——西班牙岬角毕竟也是上帝国度的一部分。探长,你确定到处都没有他的衣服?”

“我什么都不确定,奎因先生。”莫利耐着性子说,“我只知道我们刚到这儿,我就派了一队手下专门去找他的衣服,但什么也没找到。”

埃勒里咬着自己的下唇。“包括屋子周围岩壁后头那一带吗,探长?”

“我和你想的完全一样。当然,我甚至猜想或许某人把马尔科的衣服扔到岬角的海里去了。那里水深二十英尺,距离岩壁不到一英尺。你先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总之岩石群一带什么也没有,一旦搞到必要的装备,我马上派人潜水去找。”

“究竟是什么原因,”法官问,“让你们两位如此热衷于马尔科的衣服?你们一定也知道,很可能并不存在所谓的衣物。”

探长耸耸肩:“我相信奎因先生一定同意我的看法,衣物一定有的,是吧?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凶手之所以要费心为死者脱下并处理掉衣服,其间就他妈的大有文章了。”

“或者,”埃勒里喃喃道,“正如一位名叫弗艾伦的朋友说过的一句不怎么合文法的话:‘一切事物皆包含着偶然、起因以及理由。’抱歉,探长,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有巧妙的弦外之音。”

莫利一愣。“我所说的……哦,布莱基,你检查完了吗?”

“快了。”

莫利非常小心地拿起桌上的那张纸,递给埃勒里,麦克林法官从埃勒里肩后伸头看——他从不戴眼镜,尽管年高七十六,视力已大不如前,但他就是不想因此显露自己的老态。

在纸头印花稍下方左边,字迹鲜明地写有写信的时间:星期日,凌晨一时。再左边,在收信人称谓上方,是收信人的姓名住址:

卢修斯·彭菲尔德先生,亲启

纽约市公园路十一号

收信人处写着:亲爱的鲁克。以下的内容则是:

这实在不是个适合写信的时间,但直到此刻我才有机会一人独处,事实上,我一直在找时机告诉你我的进展。但因为诸事都得小心,所以很难找到写信的好机会。你完全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前,我不希望打草惊蛇。而一旦条件齐备,我就可以堂而皇之,什么也不怕了。

事情看起来顺利得不得了,只消再有几天时间,我就可以痛快地拿到那最后——

信就到此为止。最后一个字母“n”带着粗浓的墨迹,如锋利的刀一般,一直划到纸张下缘。

“‘痛快地拿到那最后’是什么意思——是拿到最后一笔钱吗?这小兔崽子指的是什么?”莫利探长平静地说,“奎因先生,若说这里头没有名堂,那我就是个老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