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7/16页)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除了服务员操着一口神户腔外,酒吧内并没有什么具有神户风味的特征,包厢的墙壁上也都挂满了烘托气氛的装饰物。

他们连着喝了好几家,都是些很普通的酒吧,所以省吾也没有考虑店长口袋里的钱,尽情地敞开了肚子喝。看到省吾喝酒的豪爽样子,冈本似乎也很高兴,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多,还不依不饶地说:“再陪我喝会儿吧!”

“很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回去也好,不过走之前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冈本扶着省吾的肩膀,他的腿已经站不稳了。

已经午夜时分,三宫附近的路上停满了车。在生田神社前,冈本停下脚步揽过省吾说:“嗯,这件事还是边走边说吧!”

“是什么事?”

冈本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问:“周围没有人偷听吧?”

离他们不远处确实有几个喝醉酒的人,但这么晚了,谁会偷听两个站在路上的醉汉说的话呢?

“嗯,放心吧,没人偷听。”省吾向他保证。

“嗯,好,那我就说了。”冈本把搭在省吾肩上的手收回,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件事非同小可,听好了,叶村君,是关于你对面的服部三绘子的事。”

“服部小姐的事?”

“对,你可要防着她点。”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会诱骗男人?还是……”

“你这么认为吗?”

“有点不敢相信。”

“对了,就是这句——你也说出来了。也就是说,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会觉得她是信得过的。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我的忠告是多么必要了。”

“什么忠告请您快说!”省吾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喝醉酒的人说话总是会来点开场白,拖拖拉拉地连绵不绝。

“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冈本再一次用他那双醉眼往四周瞅了瞅,“服部三绘子是跟她母亲姓的——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入籍她父亲的户口里。”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她父母没有正式结婚。”

“你反应挺快的嘛。干脆豁出去全都跟你说了吧,她是个私生女,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

“您就别卖关子,直说了吧。”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他就是佐仓欣太郎。”说完,冈本盯着省吾的脸迫不及待地看他的反应。

“啊?!是社长的——”

佐仓欣太郎就是樱花商事的社长。省吾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他那个精神矍铄的鼻梁。

“怎么样,吓到了吧?‘二战’的时候,社长从事军备供应的工作,那时他与花隈的一个妓女私通生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服部三绘子。”

“你说的是花隈吗?”

比起服部三绘子的身世秘密,“花隈”这两个字更加吸引省吾的耳朵。要证实父亲的无罪,其中必须要调查的就是这个叫做“花隈”的红灯区。

接下来,冈本又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声音也越来越含糊不清,并且前言不搭后语。但主要意思就是说,服部三绘子是社长的私生女,跟她处事要小心。

“但不要因为知道这个就变得沮丧。服部可是个好女孩——也不要因为她是社长的千金,就激起歪念和拼搏的心态,那就太卑劣了……无论如何要将她当成一般女子来对待……懂了吗?或许我这样说反而有点过分,不过,社长对神户这边的年轻人可是注意得很呢!告诉你吧,服部君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她现在还是一个人生活。”冈本一边抓着拦下的出租车门把一边搭着省吾的肩膀唠叨道,“打起精神!如果我再年轻几岁,肯定会成为你的情敌的。”哈喇子从他的嘴边一直流到下巴,拉成一条长线。冈本用手指擦了擦,又喊了一声:“我走了!”便爬进了出租车。

樱花商事的神户分公司没有员工宿舍,在公司的帮助下,省吾在六甲的一栋六层公寓里租到了一间房。虽然从外面看是一所非常豪华的公寓,里面却被分隔成很多间。省吾租到了一间有六张榻榻米5大小的房间,里面有洗手间和厨房。这是给单身男女住的最小的房间了。

他喝了三杯水之后,便取出记事本慢慢地看了起来:

花隈

研究者

资料——特别是华侨方面的资料。

从这三个方面入手就有可能追踪到关键人物吴练海。

写在记事本上的这三行字,省吾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次看都不禁叹气——自己真的能胜任这个任务吗?他没有这个自信。

研究乡土历史的专家还有可能涉及像吴练海这样的人。而研究者这条途径就是要想办法接近他们,然后从他们的研究成果里获取信息。可是对他来说,这帮搞研究的人就如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完全摸不到跟他们打交道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