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11/18页)

伊娃没有回答,但情有可原。只见她躺在瓷砖地板上,淋漓湿透似乎是刚洗完淋浴出来。像裸体又像尸体。

对奥斯卡和我而言,都是一个刺激。首先因为整形外科医生手艺高超,活计干得很漂亮,其次因为尸体已经成排,现在又新添了一具,最后因为海难中就剩下我们两个幸存者,流落在一个荒岛上垂死挣扎。我的头脑开始发热。我的思想斗争很厉害,离神经病发作不远了。就剩下我们俩了,奥斯卡和我。我自言自语,既然我不是凶手,那他……

我的火车正在脱轨。在房间里,我听到身后有奥斯卡的动静。奥斯卡,一个多么可爱的小伙子……多么殷勤体贴……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不敢看他一眼……就在此时,我听到我背后有一个响动,好像是落体的响动。就在我转身之际,一声新的警报把酒店四壁都震动了,我突然感到脑瓜挨了重击。我的脑袋炸了,剧痛使我眼前一片模糊,我隐约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庞轮廓。而后一片空白。

我醒来时,我以为逃脱了一场噩梦,周围一片漆黑,毫无动静;有一阵子,我想我是在家里,躺在床上,美人根贝克街旅馆度周末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后来,觉得床垫怎么这么硬,这么冷,就像是瓷砖地板一样……后来,思来想去,我很少捆绑着手脚睡觉呀……真相大白了……是奥斯卡把我绑起来,是奥斯卡一手干的好事,奥斯卡是杀手。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但这一次,我又上当了。

我听到房门开了,灯光使我眼花缭乱。我睁大眼睛一看,发现我原来是在厨房里。而奥斯卡就在我眼前。他像我一样,被捆绑着手脚躺在地上……这让我大吃一惊,说明还有一个人就要进来。奇怪的是向我们走来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人。奇怪的是这个头发斑白的人嘴角上挂着怪笑。我惊呆了。

“您要……要干什么?您……您不是已经死了吗!”奥斯卡哆哆嗦嗦地说。

“是的,但我活得更好了,谢谢。”

原来是鲍比·迈克哥纳罕面对着我们。作为一个从死亡堆里活过来的人物,他看样子神采奕奕,眼睛炯炯有神,对他的雕虫小技产生的效果颇为得意。

“迈克哥纳罕,原来是你!你这个怪物!”

“乌拉,您恢复得倒挺利索,我的小宝贝奥黛丽。您的怒颜反而很美,您很迷人啊。”

“这怎么可能?”奥斯卡说。

“哦呵,这很简单。一个学徒的雕虫小技,”迈克哥纳罕说着掏出一把小匕首。“你们见过这玩意儿吗?”

“我更希望您把它藏在口袋里。”

“或者插在胸口上,也许吧?”他说着,将刀子插进心窝,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叫,然后瘫倒在现场。

“他有病!”奥斯卡叫了起来。“他干了什么?”

“我好像明白了,”我说,眼看着迈克哥纳罕挤眉弄眼然后爆发大笑。这个英俊的老家伙站了起来,依然笑个不停,然后靠近奥斯卡,在他大腿上捅了一刀。

“你们明白了吧?这是一把可伸缩刀刃的刀具,是我在福尔摩斯展厅墙上找到的。我用它来演了早上这出小喜剧。我只要稍许涂点血就行了,因为你们眼里只有火情。你们甚至去查看同伴的尸体,想知道凶手是否藏在尸体之间,却没有想起来查看我这具尸体!”

“于是您就可以继续为非作歹却不被揭穿面具……就像在《十个小黑人》里那样……”

“从头到尾搞错了,奥黛丽。追杀你们的事并非我所为。”

“啊没有吗?”我说,尽量克制住语气中的嘲讽意味,“那您的目的何在?”

“那是保护我自己呀!”迈克哥纳罕理直气壮道。“我没有罪!”

我又糊涂了,警报长鸣不断,震荡着我的脑袋,迈克哥纳罕情真意切地自我辩解。他在搞什么名堂?

“导演我的死亡是摆脱凶手最好的办法,”看管我们的狱卒又说。“我这么做是为了逃命,我想,他以为我是死在一个同事的手里,这个同事很可能乘着大乱把我杀了。我敢肯定,要杀的不止一个!然后我就等着杀手下手,而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明白,”奥斯卡道。

“噢,没错,您明白得很!你们继续演你们的喜剧,光明正大,但你们两个都了解真相。因为罪犯就是你们!”

如果说迈克哥纳罕的解释让我困惑,那么他的结论就使得我的血液冻结了。他要干什么?来一点起码的心理折磨?或者他陷入了双重人格的痛苦?可以肯定的是,他终于看到我们受到他的摆布而得意忘形了。

“我一开始就对你们产生怀疑,但我老在你们两个人之间犹疑不决。您,奥斯卡,太过天真、太过乖巧,显得不够诚实,事故一个接着一个,可您在事故中却鹤立鸡群,与您的年龄很不相称。至于您,奥黛丽,我一直觉得您很可疑。这些个乔装打扮,这些个花言巧语,您的所谓记者身份……这就是我为什么先是犹豫而后才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