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风昨夜(第11/13页)

一行人进来包府时,厅堂中灯火正明,不独包令仪尚未歇息,文洎竟然也在此处。

文彦博道:“父亲大人如何也来了这里?”文洎道:“实在是因为崔良中这件案子实在奇怪得很,我怀疑跟之前的两件事有关。”当即说了今晚曹诚和崔良中先后来找自己的事。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齐去看文彦博。文彦博连连摇头道:“这不关我的事啊。曹教授相中的是尧封,崔员外只是看到曹教授跟家父交谈,便误以为曹教授相中了我做女婿,崔、曹两家事事相争,所以崔员外才匆忙赶来跟家父提亲,却不想只是误会一场,所以又立即改口称那只是玩笑。”

包拯问道:“文丈可曾留意到崔良中发现弄错了之后去了哪里?”文洎道:“我亲眼看见他转头看了一眼曹诚坐席,随后疾步出了宴会厅。”

沈周道:“如此推断,崔良中遭人暗算,一定是在出厅后,在建侯翻墙进来前。”

张建侯道:“既然曹、崔两家水火不相容,会不会是曹诚借宴会鱼目混杂之机对崔良中下了手?”文洎道:“这不可能。我因为心中奇怪曹诚这样势利的人为何独独选中了尧封做女婿,所以一直刻意留意着他,我可以肯定,他一直待在宴会厅里,并没有出去过。”

沈周道:“曹诚年纪已大,对付身材比他高大的崔良中并不容易,会不会是他的儿子曹丰?”文洎道:“这我有印象,曹丰当时并不在宴会厅中。尧封回来后,曹诚再来找我,也是独自一人扶着拐杖来的。”

沈周道:“发现崔良中中刀昏迷在墙角后,许多人都赶来观看,却是不见曹氏父子,他们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府署。”文洎道:“嗯,曹氏父子当时带着从人和尧封一道走了,说要单独小饮一杯,还邀请了兵马监押曹汭。”

张建侯道:“这么分析起来,那曹丰的嫌疑着实比我大多了,应该立即让那个什么康提刑官把他抓起来拷问。姑父,你说是也不是?”

包拯摇了摇头,道:“动机不对。”张建侯道:“什么动机不对?”包拯却不肯再说。

还是文彦博道:“今晚知府宴会跟选婿有关,曹诚和崔良中两人膝下各有待嫁之女,这两人的注意力一定集中在这件事上。大家都奇怪为什么曹诚相中了家父的门客张尧封,但也许这正是引崔良中入瓮的幌子。不管怎样,崔良中今日在家父面前彻底失了颜面,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心无芥蒂。这嫌隙,自然要算在曹诚身上。”

张建侯还是不懂,道:“然后呢?”文彦博道:“若是今晚的被害者是曹诚,自然以崔良中嫌疑最大。但偏偏被害者是崔良中。曹氏已然占尽上风,又何须再多杀人一举呢?须知杀人是重罪,若是事发,即使有枢密使曹利用曹相公做靠山,曹氏也一样要杀人偿命,这就是包拯所说的动机不对了。”

包令仪道:“好了,夜也深了,我已命人收拾好了房间,大家各自去睡吧。是不是曹氏所为,过了今晚即可见分晓。”

沈周独自在南京求学,平日住在书院中,时常也会与包拯一道回来包家小住,包家有他的房间。文彦博见人多热闹,也极想留宿在包府,明早好同包拯等人一起去拜祭寇准灵柩。

文洎道:“也好。你替我向寇夫人致歉,说我身子不适,不便相见,但有奠仪奉上,愿夫人一路顺风,及早将寇相公归葬乡里。”

文彦博猜想父亲是顾及前程,不愿意因为拜祭寇准一事而得罪刘太后,心中颇觉失望,转念又想道:“人死不能再复生,祭拜不过是个形式,父亲大人保了前程,自然可以做更多有为之事。”当即恭恭敬敬地将父亲送出大门。

张建侯心中犹自惦记着祖姑父那句“是不是曹氏所为,过了今晚即可见分晓”,跟出来扯住文彦博道:“你别走,我今晚要跟你睡。”文彦博笑道:“好啊,我本来就没打算走。”

张建侯道:“那你要先告诉我为何祖姑父说过了今晚就可见分晓。”文彦博笑道:“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你的祖姑父或是姑父?”张建侯道:“他们父子两个的性格,一定要有十足把握才肯明说,我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文彦博道:“你倒是了解包拯性格。好吧,我讲给你听——曹诚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乡绅,堪称地头蛇,却被崔良中这个外来者后来居上,两家各有靠山,争斗多年,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如果今晚委实是曹氏一方下手暗算崔良中,且不说崔良中人还没死,就是官府也早晚要怀疑到曹氏头上。所以正如我对康提刑官所言,真凶今晚必定会有所行动,或是逃走,或是再次杀人。如今崔良中身边有弓手守护,杀人灭口自然是不可能了,那么凶手只剩下逃走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