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1/88页)

正当难掩焦躁的警官抓住美影的手臂时,伴随着一阵跑在砂石路上的声音,久弥从案件现场跑了过来。

“请等一下!这两位都是寄宿在我旅馆的客人,绝对不是什么可疑人士!我可以保证,他们一定是为了担心我才来的!”

久弥匆忙解释完后,警官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让。这么一来,村民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案件上,陆陆续续地转过身去。

“实在是万分感谢。在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之际,我还来给您增添麻烦……”

美影彬彬有礼地低头道谢。

“哪里,我也不能丢下客人不管啊。”

和昨天不一样,久弥的微笑看起来很勉强。或许是疲惫的缘故,他的眼角周围都出现了黑眼圈,人也显得有些佝偻。

“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想我应该暂时应该无法回旅馆了;我会找人帮你们准备中饭的。”

只说了这些,久弥便再次跑回案件现场。利用久弥挤开人群时空出的缝隙,美影和父亲钻进了人群之中,还在最前列占好了位子;这些事他们做来十分自然,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尤其是山科,在女儿和警官争辩时也不介入调解,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旁观。真是一对奇妙的父女。

或许是纷争告一段落的缘故吧,村民们对他们也不再感兴趣。静马无可奈何地跟在美影身后,挤到了人群最前方。

河原突然变得像是流行的户外活动景点般热闹,挤满了许多警方的相关人士。龙之首和周围的乱石滩,都被纵横拉起了黄色的塑胶带,和昨天相比,简直难以想像居然是同一个地方。鉴识课的人和警官们在狭窄的深渊旁进行作业,下指示的声音不时传来,而几人一组的小队则是按照指令,忙碌地四处走动。几位看来像是死者家属的男女,或站或蹲的聚集在一旁。眼前的光景仿佛刚刚曲终人散的宴会般,给人一种热闹之中带着孤寂的奇妙感受。之所以会如此,或许是由于警官们的动作就像正在拆除场地设备的工作人员,既机械化又不带感情使然吧!

在哀戚集团的中心、正对着龙之首的水边,放着一具盖上白床单的担架。担架旁的岩石上,附着大概是头颅被切断时所流出的大量血迹。担架上躺着的,应该就是那名叫春菜的被害少女吧?综合一旁村民们的耳语得知,被害人的遗体是以俯卧的方式倒在深渊边缘。她的头颅并没有被带走,而是正面朝外地被安置在龙之首躯体部分的凹洞里,那情景简直就像是神龛里供奉的神体一样。

担架上隆起的床单底下,躺的不是病人而是冰冷的尸体——而且是头颅被砍下的尸体;一想到这点,静马就觉得背上一阵沉重。葬礼时母亲遗体的记忆,突然在脑中复苏。母亲也是在头颅和躯体被切断的状态下,被放进棺柩里的。

静马对自己只因好奇就来到此地一事感到强烈后悔,静静地双手合十。

就在此时,一位从刚刚就一直和刑警交谈的五十来岁警官发现静马,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他的脸静马有印象;那是几天前,静马来琴乃温泉时曾向他问过路的派出所员警,名叫穴太。

“就是他,他就是种田静马。”

这句话像个暗号,两名刑警一听见这句话,马上像发现猎物的猛兽般向静马跑来。其中一个是年约四十几岁的小个子,另一个则是二十出头的高个子。

“你就是种田静马?”

有着一张国字脸、用发蜡将三七分的头发固定得硬邦邦的年长刑警开口询问。他的个子虽然不高,体格却十分健壮结实。尽管从刑警的表情中嗅到些许危险的味道,静马依然诚实地点了点头。结果,刑警马上用低沉的嗓音说着:“可以跟我们过来一下吗?”并将他带到岩石的后面。刑警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魄力。要是不答应的话,或许会被他们强行带走吧!

刑警将静马带到死者家属面前。

“你们认得这个男人吗?”

刑警这么问了他们,看样子是在对质,但死者家属每个人都露出没见过静马的表情摇摇头。这是当然的,静马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们。久弥大概去了其他地方,并不在这群人里面。

“真的没有见过吗?”

刑警再次确认。此时,其中一人瞪着静马。

“就是你吗……”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地逼近他。

“就是你把春菜……”

那是个小个子、筋肉发达的男人。只见他用骨节粗大的手揪起静马的衣领,一旁的年轻刑警不得不赶紧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