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9/10页)

地点仍是先前的那间日式房间。律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支着臂肘,两眼一动不动。

“总之,就是这样决定的。”前任检察长说了结论。

“明白了。”

律师表情很兴奋。讲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还长出了一口气。

“多有烦累,太感谢您啦。”律师郑重其事地朝前辈道了谢,“那么,为了准确和慎重起见,我再问一下,您方才讲的意思是说,已经决定由特别搜查班把小野木调开。是这样的吧?”

他那向上抬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对方,反过来倒使前任检察长显得狼狈了。

“嗯,是这样的。怎么样啊,林老弟?你大概也不一定满意,但这是能采取的一项让步最多的措施呢。”

“先生,”林律师故意吸起一支烟,“再不能作出让步了吗?”

“让步?你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呢?”前任检察长反问道。

“不,说不上什么要求。这样讲,会产生各种误解。作为我这一方来说,只不过想坚决提出,检察机关方面有这样一位不受欢迎的人物罢了。”

“所以呀,老弟。所以才告诉你,将采取那项措施嘛。”

“可是,只把那名检察官本人从特别搜查班调开,事情就能了结吗?”律师不肯善罢甘休地说,“这样是做不到误会冰释的,对吗,先生?那个负责审理案子的检察官,他呀,他是与被告的妻子私通。当然,上司原来也许并不知道。然而,在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现在,仅仅采取把有问题的检察官调走的措施,这就算尽到责任了吗?”

林律师的语气不由得强硬起来了。

老人回答说:“提到责任问题,是啊,也许像你说的那样。可是,对了,在这种时候,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大肆张扬,还是能承认检察部门的诚意为好。”

“您讲到‘诚意’二字,如果有诚意的话,好像对方也要再有点表示才说得过去吧?”

“你所说的‘表示’,我不大明白,指的什么事呀?”前任检察长故意问道。

“啊,好啦好啦!”律师忽然笑了起来,接着便极不自然地往对方杯子里斟上酒,“总之,这种事情嘴上不便说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吧。我也很不愿意把这类属于私人性质的丑闻公布出去。不过,这已经是一厢情愿了。检察部门如果把它的权力坚持到底,就是说,如果采取吹毛求疵的做法逼到头上的话,我们也就准备把这件事讲出去。”

“林老弟,”前任检察长说,“究竟怎么做才好呀?你好像很不满意,希望把你的条件明确地讲出来。”

“没什么条件嘛。若是这样讲,先生和我以后都会麻烦的。不是条件,只不过希望对方能采取我们心照不宣的做法。”

“所以对方说,将把叫什么小野木的那个年轻检察官调走。”

“那是当然的啦。”林律师讥讽地说,“这种事再清楚不过了。只因事关重大,我这方面才犹豫是否发表这件事的真相。我们还想拿这件事针锋相对地追问特别搜查班的负责人呢。然而,这样就会枝节横生了。作为我来讲,还是想慎重行事的,因为毕竟与案件本身的情节没什么关联嘛!不过,先生,不过话得说回来……如果检察机关的做法不能差强人意的话,出于自卫上的考虑,我也不得不采取某种行动。正是为了不至于出现那种局面,我现在才来进行预备性的洽谈。只说‘对不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前任检察长很为难地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林律师又说:“假如对方不再让步,我就准备把它发表出去,并且打算堂堂正正地干他一场。”

“等等,别急,林老弟。”前任检察长挪动着瘦小的身躯,劝阻道,“那就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吧?你也讲过的,这类事与案件毫无关系。老弟也是个吃了多年法律饭的人,在关系到司法威信的问题上,我不想和你展开争论。林老弟,你说是吧?”

“我也有同感。”律师说,“正因为有同感,我才想干他一场的。先生您也讲过,它关系到司法威信的问题,所以我才想毫不留情面地揭露这件事情的真相。和被告妻子私通的检察官,恐怕检察厅的任何部门也不会有吧?而且,我认为这种例子是空前的。固然,它也许与案件本身毫无关系。可是呀,假使把这件事的真相隐瞒起来,只以法律条文来进行交锋,也是毫无意义的。根本问题是,不具备司法观念的检察官,检察厅里不得有半个存在。由于这个原因,上层领导也应采取断然措施。仅仅采取把他从特别搜查班调走这种息事宁人的处置办法,我们根本想不通。”

“明白了。”瘦老人用力点点头,“实在没办法。老弟希望的是什么,我大体上可以想象得到。不过,那种事我不能向对方传达。这个问题就算没有妥协的余地了吧。嗯,林老弟,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