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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把女佣人打发开以后,又坐在那里考虑了一阵。

接着他从桌前站了起来,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他来到了走廊上。

不知什么地方隐约传来了搅动水的响声。结城听清了,那是浴室方向传来的。

结城朝那个方向走去。为什么要走过去,他自己也不清楚。结城的行动,很少像这样缺少明确的主观意图。

浴室的门上,映着里面发出的灯光。

结城把门推开。尽管洗脸间和浴室中间还有一扇门,热水的气味却一直散发到门口。结城默默地拧开洗脸间的水,接到玻璃杯内喝了下去。

这时,里间的门开了。门玻璃上水气蒙蒙。湿漉漉的水气中透出亮光。白白的雾气从敞开的门缝飘出来。

卫生间与更衣室紧挨着。赖子的衣物就脱在盛衣箱里。从敞开的门里,赖子和蒸腾的热气一块儿出来了。洗脸间的电灯,按结城的习惯,故意没有打开。

赖子原本是听到了水流声的,但她似乎以为是女佣人了。如今一看到丈夫站在那里,便急忙把洗脸毛巾遮在胸前悚然地扭过身去。

水蒸气里饱含着明亮的光线。这光线宛如阴天的阳光,照在赖子的背上。她那裹在乳白色雾气中的身体,在朦胧的光线下依稀可见。

结城洗完手,仔细地打量着妻子。大胆的目光,由自己妻子的肩头滑向下肢。那同样不是做丈夫的目光,而是一个男人观察一个女人时凝眸而视的目光。

“请到那边去。”赖子冲着一反常态伫立在那里的丈夫说。她那洁白的肌体上冒出来的热气正在亮光中冉冉升起。这一切全都处在逆光情况下,所以在结城眼里呈现着一种很美的立体感。

结城一言不发地把手擦干,然后“砰”的一声推门来到走廊里。他的眼前还浮现着洁白的肩膀和手臂。

结城回到屋子里,心中考虑着赖子身体的线条:一种是,叠西服裤子时,妻子的腰部线条;还有一种是,方才暴露在光线下的她那洁白肉体的线条。

结城在琢磨妻子外宿两夜的行动,脑海里,妻子的行动与上野车站的年轻男子重合到了一起。这意味着,妻子身体线条的变化,是那个年轻男子给造成的。

结城在桌前吸了一会儿香烟,思绪始终无法归结到一点上,心情也有所动摇。

妻子身体的线条果真有变化吗?结城正以自己亲眼所见核实着这个问题。

然而,他无意立刻拿这个问题去质问妻子。他正在考虑一项计划,准备从其他方面进一步弄清事实。

两小时以后,结城缓步来到妻子房门前站住了。

他敲了敲门。

这种情形,是两年来所没有过的。已经冷却了的夫妻关系使结城产生出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完全是站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房间前。

第二次又敲了敲门。

他知道妻子还未安歇。隔着门就能感到,卧室里正在凝神屏气。

结城已经作好了里面有反响时的准备,理由是来取忘下的东西。

然而,尽管第三次叩响了门扉,还是没有得到妻子的回音。

结城由走廊折了回去。作为一个身材魁梧、总是目空一切的男子汉,他感到自己浑身一阵冰凉,一阵炽热。

结城想起前不久赖子曾提出想离婚的事。以前,赖子曾多次提出过这个问题。每次结城都未予理睬。

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赖子是不满意的。结城还清楚,结婚伊始,赖子就发现了这桩婚事的失败。

结城变得刚愎自用,正是从那时开始的。一旦发现自己既得不到妻子的爱情,又不为妻子所尊重,他马上就失去了心灵上的航向。

从那时开始,他执意为所欲为起来了。不止在女人问题上,连谋生的手段也是见不得人的。这正为洁身自好的赖子所嫌恶。可以说,他是自作自受,故意让赖子来厌恶他。正因为他从心底里爱着赖子,所以这一切都是心灵空虚的表现,用以掩饰这种心理的,便是那些一意孤行的做法和片刻的快慰。

他之所以傲慢地不理睬赖子的离婚要求,原因即在于自己不肯放开她。他知道,赖子身上有着古老的伦理观念。同时,他也相信,只要丈夫不应允,她是不会擅自逃开的。

可是,这次情形大不相同了。

……好哇,竟有了相好的男人啦!

结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眺望着漆黑的空间。

结城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您真能睡懒觉呀。”女人烤好面包,连着牛奶一起送来了。

结城来到这个家里,是在昨天深夜。因为酒喝过了头,最后是晕头转向地乘汽车到达这里的。他本想暂时不到这里来的,而结果却好像是由于醉酒才迷路闯进来了。

女人很高兴。可是,结城一进家门,立刻就像根木头似的倒下睡了过去。他迷迷糊糊地记得是女人在床铺上给自己脱去了衬衣和裤子。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结城颇不痛快地嚼着烤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