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仲夏狂欢(第30/36页)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视线从白纸黑字的报告上,移到飘着白云的蓝天上。池袋的八月已经步入后期,高温仍然在保持着自己的实力。这份报告对于警方,也许只能作为参考。但如果秀树要接受街头法庭的宣判,他确实已经是罪不可赦了。

秀树的身份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我的预感不幸成为现实。但其实另一个问题更加困扰我,那就是永远子是否知情?他们交往了这么多年,难道永远子就没有一点儿怀疑吗?永远子有能力化身为舞台上的独腿皇后,却一直没有识破男友的真实身份吗?

侦探挣扎在理性和感性之间。

暴风雨终于要来临了,也许已经被周遭的环境搞到麻木,我在那一天反倒显得十分轻松。水果店也会在周末给员工放假的,所以我的午休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从床上爬了起来,洗了个澡,穿上艾迪帮我量身打造的T恤和仔裤,打扮得像一个嬉哈青年,走出了水果店。

老妈迟来的呼唤从二楼窗口飘出:

“阿诚,你今晚还不回家吗?”

“嗯,你最好今晚不要出门啊!”但其实就算老妈出去,也会被堵在人满为患的公园里。

走进路边的花店,郑重其事地挑选了一束花。店长老奶奶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我,毕竟我在这里路过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买花。我吹着口哨,毫不犹豫地掏出五千块钱。

捧着一束被白色满天星包围起来的橙色玫瑰,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我就在星期天傍晚拥挤的车流中缓缓驶向千住新桥。

我在千住新桥的桥头下了车,进入了一片茂密青翠的芦苇丛。大口地呼吸着在城市里绝对不会有的清新空气。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被炙烤了一天的泥土,开始散发出并不明朗的味道。我没有看新闻画面,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径直走向桥墩,找到一处有着明显的烧炭痕迹和涂鸦的地方,把花束放到了上面,然后我直起身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开始了默默的祈祷:

“保佑大家,今晚一切平安,顺利解决掉噬尾蛇!”

人就是这么奇怪,不会把希望放到一个活着的人身上。不管去世的人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人们还是忠诚地顶礼膜拜着。

也许艾迪会露出爽朗的笑容对我说:“诚哥,你也太会开玩笑啦。”

我没有在千住新桥多停留,继续原路返回。对于艾迪的简单祭奠仪式,就在这暴风雨的前夕进行完毕了。距离那场决定胜负的Rave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又钻进出租车,慢吞吞地回到了西口公园。然后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快餐和矿泉水,完全是为了补充一下体力,以免支撑不住即将到来的狂乱气氛。

小鬼们的人数骤增,广场上的气氛很是热烈,大家都在热情期盼着这样一场盛宴。而我却无法真正融入,今晚的任务极其艰巨,一切都将有个了断。目的不明的蛇头一成、温文尔雅的设计师秀树,以及眯起细长眼睛微笑的永远子,他们一直环绕在脑子里,我根本不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我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晃悠着。G少年已经在公园旁的马路上严阵以待了,一个小鬼向我投来G少年的手势。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入口处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公园的圆形广场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最后排的观众侵占了艺术剧场的马路。整个公园的上空盘旋着混杂的音乐,是很多人同时放起不同舞曲的效果。身边的气温已经有进一步升高的趋势,随处可见紧紧相拥的情侣、爬到雕塑上面炫耀的小鬼、无论何时都酒不离身的醉汉、光着膀子的小鬼开始互相打闹,还有一些在花园里直接解决生理问题的观众,他们准备让整个西口公园提前沸腾。我不禁低头笑了起来,虽然自己不能完全享受这样的气氛,但这确实是一个很轻松自由的夜晚,我真庆幸自己为这些满腔热情的小鬼们提供了发泄的途径。

我必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无数张激情亢奋的脸孔中,找到蛇头的两只眼睛:佐伯一成和冈崎秀树。

我就这样心存着强烈的目的性,但却以一种散漫的状态逡巡在西口公园。大概十一点的时间,寒流从手机里冒了出来:

“阿诚,你在哪儿?一会儿手机就没有信号了,我在东武百货门口等你。”

挂掉国王的电话,我就以狂奔般的状态、蜗牛般的速度移动起来。十几分钟之后,我才气喘吁吁地挤到了本来只需花三分钟就可以到达的东武百货。现场的人数已经远远超出了幕张Rave时的人数,这些小鬼们将要把胸腔里蓄势待发的热情喷薄成一座炙热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