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5/7页)
姜肆把薄被给他团在腰间,又叫梁安取了药来替他搽。
指腹沾着冰凉的药在胳膊上涂抹,激得薛准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动了一下。
“别动。”姜肆的声音很冷静,“很快就好了。”
薛准背上也有一些轻微的瘀伤,姜肆一一替他抹好药,目光忍不住地落在他凸起的两胛蝴蝶骨之上。
她有一小会儿没动静,薛准就微微回头去看:“怎么了?”
目光相撞。
姜肆说:“你太瘦了。”
薛准嗯了一声,怕她嫌弃,主动承诺:“我会养好的。”
“……”
她也只是多嘴提醒一句罢了,他偏偏这样认真,倒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仔细琢磨一下,她还是说:“我说你太瘦,是基于宋院正说的话,你总要有个正常的身体,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薛准定定地看着她。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她这样说是很对的,也很正常的,但他总是忍不住多想,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总觉得她是嫌弃自己现在的身体太虚。
药也擦好了,再把伤口用绷带缠上,也就差不多了。
姜肆把东西收好,回身的时候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她这幅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一场大病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掏空,这会儿她强撑着身体照顾薛准,只是一小会儿而已,眼前便一阵泛黑。
她咬牙,忽的很想问问薛准,他这几天撑着病体照顾她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如果薛准知道她心中所想,多半会回答她,他什么也没有想。
他只是本能地对她感觉到亏欠。
那几天的姜肆一直在做噩梦,却从不惊醒,只是一味地沉睡,薛准日夜守着她,看着她在梦中情难自抑,哭到崩溃也不肯醒。
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他多想自己能代替她,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代替她陷在那些无法自拔的梦境里。
可是这只是虚空之中的想象罢了。
他在第三日的黑暗之中枯坐了一日,直到晨光微熹,天光暂明,他决定放她离开。
月亮该悬于高空,而不是落在谁的怀里。
他不能那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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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肆扶住了案几,差点将上面的茶盏也推在地上,好在她反应及时,才没惊动背后的薛准。
她总觉得现在的薛准心太沉,不是心黑的沉,而是溺于水下的沉,她怕自己的动作又叫他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又要说什么送她离开的鬼话。
她并不觉得自己被束缚住,如果想要离开,不必相送,她自己也会离开。
现在没有离开,也只是因为她不想。
她懒得深究其中的原因。
两个人,一个大病初愈,一个突逢疾病,梁安死活想把他们按在一起,好让陛下也感受一下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是等姜肆一出来,他就直奔上来,涕泗横流地替薛准卖惨。
不过他也没暴露自己知道眼前这位主儿是先皇后的事实,他觉得姜肆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的,不然起初也不会躲着所有人,反倒去看太子。
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先皇后。
“唉,我们陛下也是痴情.人,自从先皇后死了以后,陛下虚设后宫,后宫别说女人,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您不知道,这些年我们陛下是怎么过来的!先皇后死的时候,我们陛下亲自替她收殓送葬,整整百日没有上朝,就算后来上朝了,那也是穿着丧服上的朝。”
说起这事儿,梁安就有说不完的话。
姜肆知道他故意说这些,却也没打断他。
在他的叙述里,薛准刚登基的时候很艰难。
当时世家鼎盛,一贯会抱团,唯出身论功绩,所以他们看不上薛准,千方百计地排挤他,到处抓薛准的错处。
他们第一个抓的错处就是薛准为她带孝。
寻常皇后崩逝,皇帝会为皇后辍朝七日,多的有二十七日,一般到这个时候,大臣们就会开始上书劝皇帝,说皇后已经死了,按制国丧一年,即便是服丧三年,那也是子女该做的事,您是陛下,守二十七天已经足够等等。
而这个时候,皇帝们都会顺手推舟答应,解除服丧。
薛准偏偏没有,他守满了三个月,过后上朝也在龙袍之下穿一件白孝服。
这就成了那些人抓住的错处,说他逾制的有,说他沉迷儿女情长、不顾家国的有,反正怎么上升怎么来,仿佛他为自己的发妻守制,是件多么荒唐和错误的事情。
梁安苦着脸,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姜肆的脸色:“后来出了丧期,大臣们都说该选新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