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页)

“应隐……应隐……你没走……太好了,你没走……”

“我只是……去散了散心。”应隐的声音柔和,眼眶酸涩地盛不出眼泪:“你别哭,哭什么?”

“我怕……”俊仪跪坐到雪地里,话语因为不受控制的抽噎而断续:“我以为……以为你……”

她甚至打起了哭嗝,小朋友般。

“是我不好。”应隐垂下脸,眼泪颗颗砸落,面上笑了一笑:“你去告诉缇文,还有剧组的大家,让你们担心了。”

电话从俊仪掌心滑进雪里,她跪着,两手撑入雪里,张着嘴,一边无声地大哭,一边用力用拳砸着地面。她什么都说不出,一颗心,血肉做的,却像石头压死了她。倏尔,她又振作了,捧起雪胡乱地抹干眼泪,捡起手机往前跌撞着起身,一边跑,一边拨出电话给庄缇文。

“缇文,缇文……”

庄缇文腿软了一下,被栗山搀扶住。仰起面时,眼眶已然湿润:“她没事。”她喃喃又清晰地说,“她没事。”

乱套的世界,还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序。

挂了电话,商邵问:“让直升机载我们下去?”

“不要!”应隐受了一惊,本能地拒绝。

这么小的村庄,坐直升机空降,很奇怪。

商邵勾了下唇。这是他两天以来,头一次露出类似于笑的表情。

这个女人有胆量自戕离开,现在倒是知道低调了。这些属于活人的细微情绪,比“想喝热水”更让他心安。

“那还是我背你下去。”他把她挨着椅子放下,站起身,“裹好毯子。”

应隐嗅到了血腥味。

她忆着,目光找到他的手时,呼吸凝住。

被她牵住时,商邵的动作停住,由着她展开他的掌心。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此刻皮开肉绽,血凝固住,糊满了整个掌心指缝。

都是血,应隐甚至找不到伤口在哪。

眼泪啪嗒掉在上面。

“你的手……”她肩膀抖起来。

“没关系。”商邵不想让她再看。他撤出手,抽了两张纸巾按住掌心,冷静而斩钉截铁地说:“真的没关系。”

应隐仰起眼眸,朦胧的泪眼令她看不清他的僵硬和紧张。

“应隐。”商邵叫了她一声,认真地看着她,再度说:“真的没事,你看着我,我没事。”

你没给我添麻烦。也没有伤害到我。我没有因为你的存在而有任何不便,也没有因为你而有任何负累。

信我。

自山腰向下回村,坡度平缓,路况好上许多。

商邵是顺着她来时的脚步回去的,一步步,用自己坚定宽大的脚印,盖住她渺小虚浮的一串。

尚未进村,就听到潺潺的溪水声了。冬季雪山结冰,这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涓涓的一股细流,挺可爱。

“沿着溪一直往上走。”应隐给他指路。

却是多余。溪流下游,村子后头,早就站了许多人。看热闹的是没有的,有的目光紧张,有的不明就里,有的将注意力迅速转到了背着女星的男人身上,有人劫后余生。

栗山站在最当头,沈聆回宁市了,是副导演扶着他。他七老八十了,颈上皮肉松动,喉结突出来,如山石般嶙峋坚硬,此刻却滚动着。这样有话难言的优柔从来不属于他,是几十年来的头一次。

商邵与他静静地对望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过了数秒,他什么话也没说,目光在出众的姜特身上略过,停了一瞬,转到庄缇文身上。

“带路。”

栗山的镜头语言与现实产生了奇妙的交织。人们不自觉退让开,好让给眼前这个男人更多空间。

“放我下来。”应隐在他耳边轻声,内心窘迫。

瞒不住了。

这样的出场方式完全不比直升机好多少!

“可以吗?”商邵微微瞥过脸,用只有她能听到音量问。

他脸上表情仍然很淡,但在场的人都莫名觉得他温柔了一些,刚刚那股危险的压迫感,在接触到应隐时神奇地收敛了——是收敛,而非消失。

应隐脸颊红透,眼神垂落,点点头:“嗯。”

他算得上对她百依百顺,竟真将她放落了地。

应隐身体还软,但站得条顺,将手抄回大衣袖口,落落大方的,歉意地笑:“对不起,栗导,因为他忽然要来,就想去接他,没想到迷了路……”

她顿了顿,神色如常,问:“是不是该拍下一条了?”

栗山一瞬间掐紧了副导演的腕。他深深地看了应隐一眼,锐利的眼中划过迷茫和探究,却在下一秒颔了颔首,脸色冷肃道:“下不为例。去试光,拍完这条过年。”

剧组人面面相觑,眼珠子快瞪掉出来。不是吧这,都这样了,还拍?而且……

所有人都拿余光觑商邵。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目光停一停似乎都是一种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