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走过云香身边时,听到她压低的声音:“夫人现在很虚弱,你但凡还有半点良心,就别去刺激她。”

白歌没有转头看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走进了戚白玉的卧房。

卧房里的布置依旧奢华瑰丽,紫檀木的拔步床散发着沉沉的幽光,茜紫色的云水纱帐上绣着大片大片的朱红色海棠花,艳而不俗,却刺的白歌眼睛发疼。

她走到床边,在绣墩上坐下,见戚白玉正躺在床上,她头发披散着,半阖着眼睛,扎了一条紫色的抹额,脸色蜡黄嘴唇干白,垂下的几缕发丝也都贴在颊边,看起来格外憔悴。

“大姐姐?”她轻声唤了一句。

戚白玉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见到白歌她神色一顿,显得有些复杂,手肘用力撑着想要坐起来,似乎又因为太虚弱没能成功。

白歌上前扶着她坐起来,垫了个锦缎软靠在她身后,顺手摸了一把她的额头,触手滚烫,绝不是能装出来的温度。

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发沉,戚白玉居然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清。

戚白玉看着她想开口说什么,却是先咳了两声,接着就止不住的咳嗽着,外面云香连忙端着一碗姜汤进来,想服侍着她服下,却被她摆摆手推开。

又咳了几声,戚白玉深吸口气缓了过来,她嗓音又哑又低对云香道:“都出去,你守着别让人进来。”

云香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将屋里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吱呀”声过后,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戚白玉这才看向白歌,她嘴唇颤了颤,干哑的声音吐出:“这件事,不怪你。”

白歌神色漠然的看着她:“大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妹妹听不太懂,还请姐姐明示。”

戚白玉怔怔看着她,忽然落下泪来。

“怪我,是我没用,若是我能争些气生出嫡子来,他们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白歌脑中如有轰隆一声炸雷劈下,她盯着戚白玉,声音有些抖:“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卧房里,你为什么会去小佛堂,你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吗?”

戚白玉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原是明艳的没人,可此时却有种雨打娇花的脆弱美丽。

“我解释再多也无益,你怨我,怨戚家都实属应当,我,我不知道怎么劝你,也不该劝你,你若是怨我,便想怎样都行,我都受着,这是本该由我受的,若不是之前我私心太过,死活不肯让父亲送六妹妹进府里,把他逼得没办法,不然可能就不会——”

她看着白歌,神色里透着哀伤和愧疚,忽然就用力从床上翻下来,白歌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她跪在了自己身前。

白歌连忙去拉她,却被她死死拽住。

戚白玉满脸泪痕,眼中却又带着坚毅决然:“七妹妹,是我对不住你,我便是死后下了地狱也是活该,可这事情出了却无法挽回,我们身为戚家女,自小享受着家族供应,便是我这身皮囊入了土,也得为家族挣出条路血来。”

她拽着白歌的裙摆,声音里满是哀求的哭腔:“白歌,我求求你,只要孩子出生,长大到能晓事的年纪,我就自绝于你面前,我把这条命赔给你,给你赎罪。”

白歌闭了闭眼,手松开了戚白玉的胳膊,无力的落下。

来到这里之前,白歌曾经预想过见到戚白玉的场景。

在她的设想里,不管戚白玉是否知情,她都应该是先质问责怪她一番,就如同戚国公,薛氏和自己的父亲戚三爷一样,将所有罪责推到自己身上,利用这种方式逼迫她,亦或者直接将事情挑明,用苏姨娘的性命来要挟。

可她没想到,再见到戚白玉时,她竟是这样病弱低微的姿态,若是她真的知情,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有苏姨娘在国公府中,自己哪里敢生出什么心思。

但凡她没见到那日姨娘为自己拼了命的样子,她都会生出鱼死网破的勇气,便是真的自绝在戚国公夫妇和父亲面前又如何,用她这条命绝了他们恶心的算计,就如同棋局中被逼进死角里最后的奋力一搏,便是输了总还落得个痛快。

可偏偏那日姨娘宁愿豁出命去也要护着,她便仿佛被人捏住了软肋,再也动弹不得,只能做一颗听话的棋子任人摆布。

便是戚三爷看在多年情分和轩哥儿的面上不会杀了姨娘,可是想起戚国公眼中狠厉的光,她的心就已经凉透,一个一品国公想要一个庶子妾室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她为人女又怎能狠得下心让姨娘为自己送了命。

罢了,她如今已经人生尽毁,又有什么可挣扎的。

她只盼着再无利用价值那天,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好歹落个后半辈子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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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从玉漱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初夏的太阳带来略微炙热的气息,将地上原本的水迹迅速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