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敏(第3/5页)

赶完苍蝇,许帆把另一个水壶递给阮芋,音调霎时变轻:“你别理他们,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阮芋接过水壶,一脸纳罕。

怎么回事,她好像还成为了舍友们的保护对象?

搁从前,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敢欺负她。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阮芋一错眼,眸光掠过左手手背,发现原本覆盖在皮肤上的一片淡淡乌青不知何时变得色泽浓重,整个左手都产生了浮肿的迹象。

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上讲台,喧闹的教室坠入沉寂。

阮芋连忙将左手藏到桌下,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听课。

下午四节课,阮芋像被钉在座位上,没挪过一步。

放学时,她的左手已经肿大了整整一圈,像只中毒的猪蹄。阮芋找了个理由支开舍友,独自赶往医务室。

入学才半天,她连教学楼都要跟着舍友才能找到,医务室的位置却门儿清,因为提前查地图做过功课。

当值校医是个年轻女人,圆脸盘,眼睛笑眯眯,看诊口吻却像审问:

“今天干重活了?还想要左手吗?针扎成这样血管很脆弱的知不知道?”

阮芋回想了一遍,今天搬宿舍确实干了些活,但都不重,重活她爸妈也不会交给她。然后又想到中午那场小强大屠杀,虽然行刑的是右手,但左手也没闲着,恐吓后面那只小强的时候用力敲了两下桌板,估计就是那时候敲炸了几根血管,害她的纤纤玉手变成现在这只猪蹄。

阮芋一脸怂样认了错。

校医大概从来没听过这么嗲的声音,圆脸一愣,再说不出重话。

她给阮芋开了副硫酸镁敷料,让她坐在靠墙带把手的座位上敷三十分钟。

医务室很安静,空气充斥药剂和酒精的味道,清清苦苦,并不难闻。

墙角立式空调呼呼吹着冷风,温度适中,阮芋轻微汗湿的颈子和后背吹得冰凉干爽,惬意得闭眼打起了哈欠。

直到身前涌来一股热风,混杂着潮湿汗意,阮芋皱了皱眉,不情愿地睁开眼,就见斜前方堵了张城墙似的胖壮后背,那厚实的身体原本背在谁的背上,忽然间被背他的人毫不留情地掷到阮芋旁边的座位,犹如火星撞地球,冲击力横扫万军,阮芋实打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小身板被震得凌空又坠下,心脏也跟着突突跳了两下。

“嗷——”

那足有两个阮芋那么重的胖子鬼哭狼嚎道,“樾哥,我腿都废了,你就不能轻点吗?”

语气听起来怪哀怨的。

陪胖子来的总共有四个男生,声势浩大,清静空旷的医务室转瞬变得狭窄拥挤,室内温度骤然升高,好像硬闯进了几颗灼热的太阳。

“你屁股也废了?”

回答他的是一线清沉劲峭、敷衍又冷淡的男低音,“老实坐着,别动弹。”

胖子“呜”了声,把嘴闭上,偏头看了旁边的病友阮芋一眼,随后眼睛瞪大一倍,差点没忍住又“嗷”起来。

好正的妹!开学半个月了怎么都没听说过有这号美女。

“同学你也来看病啊?我刚踢球崴了脚,膝盖也磕坏了,真巧啊!”

胖子乐呵呵地和阮芋搭讪。

阮芋眼皮一跳,瞄见他苍白的脸色和膝盖上拳头大小、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心说您心真大,管这叫“巧”。

她原本不想搭话,可对方一脸殷切等着她,好歹病友一场,阮芋终于张嘴:

“校医老师刚才出去了——”

医务室大门在这时吱呀打开,女医生回来了。

她停在胖子跟前,盯着他血涔涔的伤口,眉一颦,又是一番不留情面的审问。

医务室里人太多,医生嫌吵,只让留一人陪同。

男生们面面相觑。

医务室空调吹得舒爽,谁都不愿意走。

过了没多久,无声的博弈落下帷幕——站得离空调最近,从始至终背对着所有人的高个男生留了下来。

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他是来医务室和空调度蜜月的。但就是这股冷飕飕的淡漠劲儿,硬是逼走了其他想蹭空调的热血少年,没人敢和他抢。

直到分出胜负,胖子才事后诸葛地念叨一句:

“本来就想让萧樾陪我,毕竟除了他,没人背得动我,嘿嘿。”

听起来似乎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医生去药房拿药品和止血工具,胖子还想找阮芋搭话,却见她不知何时从他旁边的座位挪远了一位。

这一排拢共三个座位,阮芋原本坐在中间,现在移到了最右边。

胖子眨巴眼睛,狗腿地朝空调前的背影喊道:

“樾哥,过来坐,小姐姐给你让了个座位。”

阮芋头顶上腾地冒出几个问号,幸好那高瘦挺拔的背影岿然不动,仅下巴颏儿草率一仰,惜字如金:“不用。”

医生回来给胖子上药,他一串串倒抽气声没断过,听得阮芋本来不疼的左手都隐隐酸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