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3页)

江瑞天也笑,淡淡的,镜片后的眼睛精明而深邃,说:“应霖,你要明白——成大事者,无须计较那些小节,要善于‘利用’,利用即‘利器’。”

“真厉害,”江应霖点头,“利用完我妈妈,又利用温祁。江瑞天,你是真厉害!”

话音的尾调骤然拔高,犹如嘶吼,江应霖忽然翻脸,抓起椅子去砸三脚架上相机。

“嘭”的一声,机器碎裂,满目狼藉。

江瑞天狼狈躲闪,也在吼:“江应霖,你发什么疯!”

疯了吗?可能,早就疯了吧。

江应霖眼睛里浮起一点泪光,很淡,很冷。他想起他妈妈,病得快死了,瘦成一把枯骨,躺在病床上,熬尽最后一点时间。

她说,应霖,我好后悔啊,后悔不听你外公的话,不肯出国留学。她说,应霖,你要做好人,做好事,别像你爸爸那样。

江应霖忽然想到,当初,他也是恨过江瑞天的,在妈妈的墓碑前,他声嘶力竭地咒骂江瑞天,骂他不得好死。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和江瑞天一样的人。

古语说得真好,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

他没有听妈妈的话,也成了一个烂人,可他不想烂得那么彻底,那么恶心。

总要保留一点人性吧,哪怕只有一点。

书房的门,在这时被人大力拍响。

江瑞天神色一僵,和江应霖同时转头去看,他们听见,门板后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哭声,很弱,却凄惨——

“江瑞天,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妹妹的!你不能食言!”

……

江瑞天咬牙,“贱人,地下室都关不住她!”

江应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迈步绕过摔碎的相机,走到书房门前。不等江瑞天阻拦,他伸手,解开了门上的锁。

门板洞开,温祁的发丝和衣服都很乱,裙摆下的□□,一湾血迹。她面色苍白,双目却红,径自朝江瑞天扑过去。

江应霖静静地站着,他背对着那些,听见身后传来诸多声音——重物倒地、闷响、嘶吼,以及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内重归安静,江应霖没回头。

他用衣袖抹掉门把手上的指纹,拿起涂了麻醉药物的毛巾,然后离开书房,离开了那套阴沉如牢笼的房子。

外面,风乍起,红日西沉,秋末黄昏。

江应霖有些恍惚地想,若在天有灵,妈妈,你看到了吗?

到今日,辜负你的人永坠地狱,你的仇恨、不甘,解脱了吗?

*

温鲤觉得她做了一场梦,梦见北城那个能滑雪的度假山庄。

酒店的落地窗外,雪花安静坠落,很美的景色。她随意围了条披肩,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房间里有很香的味道,是陈鹤征在煮热红酒。

落雪、红酒、诗集,以及她最爱的人——美好得不像话。

在画面被打碎的那一刻,温鲤醒过来,她心口悸得厉害,像患了什么重病。不等她看眼前的情形,就感觉到有人在很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和脸颊。

温鲤的睫毛颤了颤,她有些不敢看,怕一切都是假的,直到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醒了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因为这声音,巨大的心安的感觉,骤然将温鲤笼罩。

她试探着叫了声,语气软绵绵的,“陈鹤征?”

他低声应她,“是我。”

温鲤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看见挂吊瓶用的支架,她知道这是在医院。至于进医院的原因,她一时想不起来,本能地朝陈鹤征伸手,“阿征,你抱抱我。”

话音刚落,她就被抱起来,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强烈的被保护的感觉。

位置改变,温鲤看到窗外的阳光,大致判断,现在应该是早上。她慢慢回想起什么,眼眶瞬间红透,手指抓着陈鹤征臂弯处的衣服,哽咽:“阿征,是不是……”

她想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等她说完,陈鹤征立即开口,“你只是被迫吸入了一点麻醉剂,只有这样。江瑞天什么都没做,或者说,没来得及。”

温鲤鲜少哭得这样狼狈,眼泪大颗大颗地落着,她靠在陈鹤征怀中,仰头看他,看见他紧蹙的眉峰,也看见他神色里浓重的疲惫和心痛。

陈鹤征见不得她哭,心都碎了,低头反复吻她的眼角和脸颊,哑声说:“别怕。”

这会儿,温鲤迟钝得厉害,脑袋里好像有很多东西,偏偏连不成线,她噙着眼泪,“我姐姐呢?她好不好?”

姐姐还怀着宝宝,一个会叫她阿姨的小宝宝,宝宝平不平安呢?

陈鹤征语塞,喉结滑动得有些艰难。

*

那天,快黄昏时,温鲤做过检查,吃了些东西,找回了一些体力,面色不再苍白。

陈鹤征抱着她,语速很慢地给她讲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