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由凶悍(第3/8页)

“世俗就是这般恶心、丑陋、现实、满是压迫!你想挣脱,你拿什么挣脱?拿你的命,还是拿你岌岌可危的名声?”

多少年了,桃鸢没再见过眼前的男人愤怒失态。

桃家嫡长子,谦逊优雅,能文能武,国之栋梁。

那是外人眼里的桃毓。

“阿兄,你当年,为何没反抗到底?”

当年?

桃毓神态微僵。

太久远的事,此刻想起来恍然有人将他敲醒。

“我不反抗……是因为我是阿娘的儿子,是你的阿兄。”

昔年热血澎湃不肯屈从的少年,被亲爹打得伤口崩裂,逃走,又被抓回,千般手段使尽,桃禛只用一句话断了他想逃避的念。

“你不思家族长远利益,总要想想你的阿娘和妹妹,你若废了,走了,死了,不当这桃家嫡长,你要她们怎么活?”

寒冬腊月,茫茫飞雪里,桃毓蓬头垢面,一身是血。

“我不喜欢卢家女,我不要娶她。”

“你非娶不可。”

容貌精致的少年郎,骤然仰起头,眼底有恨,身上有伤,最后还是在大家长冷硬决然的眼神里低下头颅。

大雪纷飞,少年郎的手指插。入寸深的积雪。

当时能拯救他的,是一个忽如其来的想法。

他今日的屈服,是为了妹妹今后的不屈服。

他要放她自由。

让她成为真正翱翔九天的鸟。

可他这会又在做什么呢?

他在劝妹妹服软,嫁给一个瘸子?!

桃毓没有脸面再对妹妹说一些大言不惭的话,掩面逃走。

风中隐约传来一声啜泣,像极了当年跪在大雪地的少年痛极发出的悲声。

桃鸢眼眶微红:“你又何必?”

何必回头,何必屈服?

虎毒不食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在世家,嫡长女的分量哪有注定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来得重?

你不喜卢家女,反抗到底,阿爹再气也会顾及亲儿子的意愿。

只差一步。

关心则乱。

……

桃毓哭得泣不成声。

哭到一半,他强忍下来。

一拳打在庭院的桂树。

树叶簌簌飘落。

院门前,桃鸢转身。

身后脚步声急促热烈。

狼狈跑开的桃毓撑着大长腿疾驰而回,眼睛和鼻尖通红。

兄妹俩相似的眼睛彼此对视。

“妹妹,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听听算了,别往心里去。

“我是桃家嫡长子,也是你哥。

“你不想嫁人,我就横刀立马为你守着这道门!

“阿爹老了,不该是老一辈的陈旧思想把持着家族,你等我,等我把自由送给你。

“我偶尔糊涂,但和阿娘一样是最盼着你好的亲人。

“年少我没争取到的,就由你去争取,阿娘、祖母有我来照顾,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人,你想做什么,尽管做罢!”

他眼睛明亮:“在你嫁人前我就是你的矛你的杖,你手中的盾牌。鸢儿,你要记住,我是你哥,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哥!”

说出这番话桃毓整个人的心胸都跟着豁然开阔。

寒蝉堆雪打远看着大公子着急火燎跑开,又哭着笑着跑走,不解问道:“大小姐,大公子这是……”

泪意在眼眶隐没,桃鸢那对眉眼笑得明媚招摇:“无事,他只是找回了他自己。”

人这一生不知有多少次丢掉本真的初心,丢掉,找回,循环往复。

“找回自己?”

寒蝉没听明白。

不过“找回”这词本就令人心生欢喜。

失而复得,还不够欢喜吗?

她道:“这是好事呀。”

堆雪来得晚,没听清这对兄妹谈了些什么,仅回忆桃毓第二次跑开时洋溢眉梢的斗志,直觉要出大事。

这大事,说不得还得落在大小姐婚事上。

她由衷感叹:“大公子待大小姐真好。”

桃鸢这才舍得收回目光。

如阿兄所想,她确实有个不成熟的计划。

一脚进了院门,她问堆雪:“今日家里出何事了?”

堆雪心思细腻,想了想:“陆家给咱家送礼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送了几十抬。”

“几十抬?”。

秋风扫落叶,郑管家赔笑着将不起眼的老婆子送出正门:“客人慢走。”

鱼嬷嬷走前朝他拱手,生意谈成,不露骄色。

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下她们少主娶妻无妨碍了。

她心满意足,被下人搀扶着上了软轿。

上到轿子思忖之前发生的事,心底生出一股后怕:得亏临了收住了,要不然气晕郑泰之,再被郑家反咬一口,不就成妥妥的被碰瓷了?

没被碰瓷,可谓老天有眼。

“家主,咱们这样……就不怕得罪桃家吗?”

世家同气连枝,一个闹不好就有搞内讧的苗头。

郑泰之仍然沉浸在与陆家婆子‘争名夺利’的紧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