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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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外头,沈叔常已经挤在人群当中,远远地看着贡院的大门,仔细盯着,等着自家大哥出来,同时心里头还在不断的担忧,刚进贡院的头一天晚上就刮风又下雨的,大哥可千万别又染了风寒啊。

他可听说了,第二天白天就有两个考生被人从里头抬了出来,说是因为受了风寒,好像是快不行了,吓得他连夜跑去跟客栈掌柜的打听,这附近医术最好的大夫是哪位?就是防着大哥万一不舒服了,能尽快看上病。

也不知他等了多久,贡院的门总算是打开了,两排身穿甲胄的兵卒站在大门两侧,维持着秩序。

不多几时,考生们便从里头鱼贯而出。

沈叔常个子高,但还是垫着脚一直盯着出口,没过多久,就眼尖地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往前挤,一边道:“对不住,对不住……”

终于挤到自家大哥身边,沈伯文也发现他了,见他要接过自己手里的考篮,便也没有推辞,这东西属实是有些重。

沈叔常见自家大哥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精神好像还可以,不由得松了口气,问道:“大哥,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看看?”

“不用。”沈伯文摇了摇头,在号舍里待了三天,虽不说是去了半条命,但他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整整三日,吃喝拉撒睡,都在里头,现在还是八月时分,他觉得三天没洗澡的自己,像是馊了似的,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回客栈洗个澡,再睡一觉。

休息好了,还有第二场和第三场要考呢。

兄弟二人回了客栈,便在客栈门口遇上了正被书童扶着回来的戴连元,只是彼此都没什么精力寒暄了,只互相点了点头,便勉强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各自回房。

直到洗完澡,又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已经是次日的中午了。

沈伯文这才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

刚从床上坐起身,沈叔常就端着饭菜进来了,一见就哟了一声,道:“掌柜的说的就是准,先前你一直睡着,我还担心呢,还是掌柜的说别让我叫你起来,到今个儿中午,你应当就醒了。”

沈伯文此时缓过劲儿来了,也有心思开玩笑了,穿好衣裳起身,走到桌边,笑道:“看不出掌柜的竟然还是个铁口直断。”

一边朝摆在桌面上的饭菜看去,这么一看,竟然还挺丰盛,有鱼有肉,有菜有汤。

睡了许久,还真有点儿饿了,便招呼沈叔常一块儿吃。

用过午饭,沈叔常端着碗筷送下楼去,沈伯文睡了这么许久,午觉倒是睡不着了,干脆翻出书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

大周朝重八股,也就是重首场,第二场则是考论一篇,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五道。

因此也有大部分考生并不重视第二场和第三场,认为并不重要,有相当多的人在第二场和第三场提前交卷,甚至直接弃考。

但沈伯文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既然都已经来了,他还是想要有始有终,完完整整地考完三场,并不想因为后面两场没有首场重要,便潦草对待。

这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休息的时间就剩下这半日,他也没有出去走走的打算,除了如厕,就干脆连房门也没出过,一直到次日,再次出发去贡院,考第二场。

然后再次在第三日时筋疲力尽地回来,休息一日,又去考第三场。

从最后一场出来的时候,饶是沈伯文自觉性子坚韧,也油然而生出一种解脱之感。

而在客栈陪考的沈叔常,也觉得累得慌,不是干了农活的那种体力上的累,而是心累。

尤其是每次把大哥接回来的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心酸之感,原来读书科举也这么不容易,二嫂每每说起全家供大哥读书的事,都是一副羡慕嫉妒的样子,也应该让她来瞧瞧,这世上的事,哪有做起来比说起来容易的?

回到客栈,沈伯文这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便把三弟叫过来,交代道:“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回家去。”

沈叔常闻言,摸了摸头,问道:“咱们不在这儿等放榜吗?”

沈伯文此时已经缓过来了,听罢便笑了笑,道:“乡试于九月才放榜,多选寅、辰日支,因为辰属龙,寅属虎,取的是龙虎榜的意思。咱们要是在这儿等放榜,还得在客栈多住将近半个月,你舍得花这个钱?”

一听还要半个月才放榜,沈叔常连忙摇头:“住不起住不起,咱们还是回去吧,大不了到快放榜的时候,我再过来等就是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沈伯文便拍了拍他的肩,“行,我出去跟两位同窗道个别,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若是也是今天回,那边回乡路上做个伴儿,若是他们打算留在这里等放榜,那就咱们自个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