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本座特许的。(第5/8页)

“你那时苦虽苦,不愁生计。百姓不同,据说押不芦很值钱,找到一根就发财了。”她蹬着脚踏试图看得更远些,别别扭扭说,“那个萨保真是的,国师明明不喜欢他,他还死皮赖脸。”

昙奴看她撅着嘴,心下好笑,但是笑过之后又不免惆怅,喜欢上一个掩藏颇深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商队的人加上驮马和骆驼,绵延了足有一里远,驼铃与马铃交汇,踏出冗长古老的曲调。太阳升得略高时到达城门口,石盘陀的商队常年往来各地,守门的军士认识他,没消几句话便搬开戟架放行,国师无惊无险地通过了。到她们这里,莲灯是没有什么妨碍的,昙奴心虚还会刻意闪躲。所幸那些守城的都是新征的生面孔,她们和粟特人一样穿白袍罩面纱,就那样蒙混着,居然也顺顺利利进城了。

进城后便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象,碎叶城简直就是长安的拓片,除了街市上胡人居多外,无论是商铺还是管制,几乎都与长安毫无二致。莲灯轻声嗟叹:“定王把这里经营得这么富庶,为什么还要打中原的主意?如果是我,有个地方安居,养花种草过完后半生,不好么?太平得来不易,何必再掀兵戈。”

昙奴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时候不争馒头争口气。定王的母亲是皇后,当初皇位应当传给他,可惜今上比他年长得多,那时又手握重兵,他吃了暗亏,不痛快了三四十年。现在羽翼丰满,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安西又失去你阿耶把守,没人能够制衡他,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百里都护死后三年,定王的准备果然做得差不多了。莲灯四下看,街道上驻军往来,铁甲长刀,仿佛随时可以投身战争。她回头问昙奴,“定王府邸在哪里?”

昙奴向南指了指,“铜驼街走到头就是。”

她眯眼远眺,虽然看不到,心里有了方向,知道仇人就在不远。

不过眼下还不能造次,既然是跟着商队进来的,轻举妄动会害了这些无辜的粟特人。事要一件一件办,照着原定的计划先去找押不芦,等解了昙奴身上的毒,她好歹有了帮手,办起事来就会轻松得多了。

所以依旧跟着粟特人行动,在驿站投宿。石盘陀坠入了爱河,匆匆安置好货物,剩下就是绕着国师团团转。国师没有办法,只得忍耐,坐在席垫上不停打扇子,俏声道:“萨保何时带我们去找那个古墓葬?”

石盘陀说快了,“等我联系老主顾,把这批货发出去。用不了多久的,至多三五日吧!娘子们稍安勿躁,且等我一等,还要准备些东西,万一发现了押不芦,好立刻动手。”说着顿下来,迟疑地看了他们两眼,“碎叶城有律法,挖坟掘墓者挫骨扬灰,你们当真只是找押不芦,不会是冲着墓里的随葬品去的吧!”

国师掩唇而笑,“我们虽穷,还没沦落到盗墓的地步。萨保放心,我们只为押不芦,就算发现钱财,一文不取,全归萨保如何?”

萨保难堪地挠挠头皮,“你千万不要误会。别说你们不是为了钱财,就算果真冲着殉葬品去的,我也义不容辞。”

莲灯面上笑着,暗里一味地叹息,被爱情冲昏了头就是这样。石盘陀这种人直来直去,还真让人讨厌不起来。别的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不顾一切,不知国师以后能不能这样。她心里想着,偷眼看他,他低垂着眼睫,岿然不动。

粟特人找下家的两天,莲灯偷偷去了一趟铜驼街尽头。定王的府第当然是整个碎叶城最奢华的建筑,白墙黛瓦,门庭宽阔,但碍于禁卫森严,只能远观。她站在墙角看了半天,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门前的伐阅和下马石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回忆,又无从忆起,大概是因为她随阿耶来过定王府的缘故吧!

石盘陀办事倒是非常令人信得过的,三天之后带回了好消息,“我找了护国寺以南的一个当地人,据他说大墓晚间有霞光隐现,那就是押不芦散发出来的毒气啊,看来传闻很可信。这里的人不懂,懂的又害怕中毒,所以没有人敢去挖掘。今晚我打算先去探一探,那里有守陵的人,先买通了才好行动。还要准备些东西防御毒气,娘子们再等我一日……”他所谓的娘子们其实只有国师一人,怔怔看着他傻笑,“长安,如果找到了押不芦,那我们的事……”

国师的额角连跳了好几下,不能功亏一篑,模棱两可地敷衍,“到时候再说吧!”

石盘陀很高兴,没有回绝,就表示有眉目了,于是办起事来愈发尽心。待工具和御毒的药都准备妥当,便通知他们可以往城南进发了。

前朝墓葬,距今已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墓里葬着古回回国的贵族,据说是位十分了得的王侯,当时是统领着碎叶城的。定王在此扎根之后,也派人保护这个墓葬群,不过时间越长守墓人越不经心,所以花点钱,轻易就能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