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霍霆山额上、颈上皆是青筋直跳, 绷得壁垒分明的肌理上很快冒出一层热汗,在这冬日的夜里,他竟大汗淋漓。

裴莺的手还抵在他的胸膛上, 见他不动, 再次推了推人:“将军, 我大兄出事了, 事态紧急,我得下去看看。”

霍霆山抓住那只白皙的素手往下, “我难不成不紧急?”

裴莺耳尖红若滴血, 想说你这个确实可以再放放, 但又怕刺激到他, 于是说:“要不回来再继续……”

越说越小声,最后宛若蚊鸣。

霍霆山眼底带着血丝,犹如困兽, 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既然他们是抓走而非直接杀害, 多半不想要你大兄性命, 我派人去处理便可, 此事夫人不必理会。”

裴莺毫不犹豫拒绝:“不成, 此事于我而言事关重大,我若是置之不理,岂非叫我大兄白疼我一场。”

他盯着她,并不说话,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没有松开。裴莺停顿片刻, 到底是伸手摸摸他的下颌:“将军,让我下去瞧瞧。”

柔软的指尖轻轻碰到他的脸颊, 那阵馥郁的甜香好似更浓了几分,令人不住迷醉, 霍霆山闭上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干燥得仿佛一点就燃:“只此这最后一次。”

若是再有下回,他定要砍了那个粉郎白面。

裴莺心头欢喜,正要从他腿上起来,面前人却忽然埋首重重吸了她一口。

含糊的声音传来,“这回不作数。”

裴莺脸上炸开红晕。

这人真是……

帕腹只除到一半,霍霆山抬手勾住两条松散的绑带,帮裴莺系好。

帕腹的细带在他手上袖珍得过分,那双过往习惯拿重刀的大掌倒也不笨拙,将两三下将带子系好。

再给她穿上中衣,然后是襦裙。

最后霍霆山取了他自己的披风,披在裴莺身上:“行,下去吧。”

裴莺见他似乎要同行,疑惑道,“您也要下楼去吗?”

霍霆山长眉皱起:“夫人想自己见那个粉郎白面?你想都别想。”

裴莺低头飞快看了他那里一眼:“可是您这样……”

“有什好惊奇,他自己又不是没有?”霍霆山挑了下眉:“除非他真没有,那确实唐突了。”

裴莺默默转开头。

此时已是戌时,本朝的宵禁是自戌时开始,一直到第二日寅时才结束。

程云筝找来时已是宵禁了。

按理说此时是不能出门的,但这事涉及之人拐着弯儿和冀州新主有关联,因此程云筝断定就算他犯了宵禁,估计也不会如何,于是匆匆来了。

霍霆山下榻的这座厩置已被包下,全是幽州兵。

禀报以后程云筝被领进一楼候着,一楼点了一盏小灯,烛火浅浅,偶尔有风溜入,将那豆点大的火簇吹得摇曳不断。

程云筝着急地等着。

一刻钟不到,他听到了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两道脚步声,一道轻些,另一道重些。

程云筝看向楼梯,率先看到了走在前面裴莺。

她多半是即将歇下,发髻已解,此时三千青丝散在身后,芙蓉玉面清艳,眸光流转间余霞成绮。

程云筝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几乎是下一刻,一道锐利的目光箭矢般射来,程云筝心头一震,下意识往上看,而后才发觉裴莺身后跟着一道高大的黑影。

仿佛是半隐在林中、只露出一双幽绿兽瞳的虎豹,眼里的冷漠和杀意叫人毛骨悚然。

程云筝哆嗦了下,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了。

霍霆山抬手招来一个卫兵,低声吩咐了两句,卫兵得令,迅速出了厩置。

裴莺快步走到程云筝面前,急得连万福礼都忘了,一连问了他数个问题:“程郎君,我大兄如何被抓走的,当时有多少黑衣人,你可瞧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程云筝垂着眼,目光聚焦落在低处,从头说起:“今夜天寒,我和明化在厩置的一楼用完古董羹后,便回房歇息。准备安寝时,我想起有些生意上的要事要和明化说,左右我与他住在相邻的包厢,想着过去一趟不过几步路,现下过去也无妨,遂起身穿衣。”

程云筝说着说着,有一分心神不住落在裴莺的披风上。

这时他才发现她身上的披风是男式的,男款披风更宽大,颜色更深沉,她身上宽大的披风直垂到地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在她站着不动时,连绣鞋都不叫外人看见。

裴莺认真听着,并没有发现程云筝有少许走神。

程云筝继续道:“在我穿好衣服后,我忽然在房中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似敲门也有些不似,我初时以为是明化在房中捣鼓些什么,其实这也好,那代表着他未歇下。但待我要出门时,隔壁忽然传来明化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