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自卑

宝船停在了小渔村边,顾家部曲早已搭建起了临时的码头。

船上的船员们则熟稔的铺架桥板。

顾倾城站在了码头的最前面,海风徐徐,吹动了她的发梢、裙摆。

小小少女,及笄年华,虽然还带着些许稚嫩,却早已美得倾国倾城。

衣袂飘飘、气质华贵,如同飞天的仙女儿。

顾绎和萧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去的九年里,顾衡一直都在信里告诉他们:

“阿卿似乎长开了!”

“阿卿又变美了!”

“阿卿愈发像她的外大母——”

但,到底没有亲眼看到,顾绎夫妇也就无法想象女儿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顾衡提到的“外大母”什么的,作为圣德皇后的亲生女儿,萧氏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就是顾绎,也记得岳母的绝代风华。

只是——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自己那个黄发黑面的女儿,能够跟一代美女圣德皇后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阿父是长辈——”

而长辈看待自己宠爱的晚辈,总是有着厚厚的亲情滤镜。

就是顾绎夫妇,明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很丑,可在他们心里,阿卿依然是这世上最可爱、最聪慧的小女郎!

所以,对于顾衡在信中提到的有关阿卿样貌的种种,顾绎等人是不太相信的。

只当顾衡是长辈滤镜太厚,这才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此时此刻,众人看到陌生又熟悉的顾倾城,彻底信了顾衡的话。

“阿父没有夸大其词,阿卿真的、真的‘长开了’。”

这是一向端方稳重的顾绎。

“像!真像!阿卿果然如大人所说的那般,像极了母后!”

萧氏则有种现实与记忆重叠的感动。

“天哪,原来三娘长大后是这个样子啊,既像阿父,又像阿母!”

这是顾家三郎,顾倾城的同胞二兄顾安。

他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留了胡须,看起来比较老成。

他比顾倾城年长十岁,几乎是看着小妹出生、成长的。

在他的记忆里,自家小妹就是个丑萌丑萌的小女郎。

顾倾城:……二兄,你礼貌呢?

当初离开建康的时候,顾安已经成亲,对于坚持跟随阿翁去流放的小妹,心疼又牵挂。

过去的几年里,虽然兄妹没能见面,顾安却一直都给妹妹写信,并寄来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儿。

兄妹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分别而变得冷淡。

因为他们一直都有通信,顾安知道妹妹的成长,也能够在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成长”!

“不!阿卿长得更像外大母!”

说话的是顾家大郎,也就是顾倾城的嫡亲大哥顾庸。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即将步入而立之年。

而他也确实有了足够的稳重。

玉面精致,颌下美髯,月白色的广袖长袍,温润君子,宛若谪仙。

他是顾家的嫡长子,肩负着家族的使命与重担。

在北朝这几年里,他才名远播,仕途顺遂。

不过,相较于顾倾城的勃勃野心,顾庸更适合“守成”。

他不是个开拓型的人才,而是真正的世家继承人。

最妙的是,顾庸理智又清醒。

早在几年前,家里的长辈就开始扶持顾倾城。

对于这一点,顾庸却没有太过嫉妒、怨恨。

按理,他才是顾家的继承人,是顾家未来的家主。

就算顾家有想法,也该全力支持他。

但,顾庸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他可以做一个完美的家主,也能做一个位高权重的能臣,却唯独做不了开国之君!

他有野心,可跟顾倾城相比,还是有差距。

再者,成大事者,不是只有野心,还要有与之相匹敌的能力。

顾庸在北朝,只能做个优秀的臣子。

反观顾倾城呢,在蛮荒的岭南,却开辟出了一番基业。

没法比!

真的没法比!

况且,顾庸给自己的定位就是顾家的家主。

这跟顾家支持顾倾城逐鹿天下并不冲突。

抛开家族的利益,只看私人感情,顾庸也更愿意支持顾倾城。

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他曾经亲自教授过功课的小可爱。

作为长兄,又比顾倾城大了近十五岁,顾庸几乎是把小妹当成女儿般看待的。

顾庸也曾经因为小妹的容貌难过、担忧、心疼。

所以,最初从父亲那儿得知,小妹有问鼎天下的野心,顾庸惊诧过后,竟是莫名的安心——

这样也好!

只要站到了权力的巅峰,就没人敢置喙小妹的容貌!

再者,作为顾家的继承人,当初父亲、阿叔等来到北朝,曾经想与宇文氏结盟的计划,顾庸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