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嗯呃……”

仿佛,灵魂被劈成两半。

程令雪从未这样难受,哪怕她习武之人一年要受许多伤,也没有哪一次像现在难挨。不是痛,是怪。

硬生生横亘着,仿佛河蚌紧闭的壳被硬撬开,放入其他蚌中的珍珠,被侵占的感觉令人不安。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想哭……

秀眉无助紧蹙着,清眸半阖,蒙上脆弱的薄雾。不是因为痛,而是这种不留余地的饱足感让她无所适从。仿佛不仅身体,灵魂也要被占有。

女子被杀掉,竟是这感觉……

果然不是好事!

姬月恒咬着牙,亦不好受,清润下颚绷得凌厉,素日如白瓷的矜淡眸光怦然碎裂,理智亦被她挤得崩碎。

杀掉她,他的身上也会痛。

他忍住难耐低头,下方的少女很乖地不动,承受着几乎贯入神魂的紧紧相契,她噙泪的眸中碎光浮动。

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堆在她眼底,像落在清澈湖底的碎玉。

看着她,心前所未有的软。

他低问:“难受么。”

喑哑缱绻的嗓音是阵柔风,破开眼前迷雾,低语经匕首传入程令雪深处。哪怕他是此刻杀她的人,温柔似水的话音仍让她心中空落泛开,化为无尽委屈。

她紧咬的唇忽然一颤,满腔委屈趁机从唇瓣溢出,带着哭腔。

“好疼……”

声软得可怜,不像她的,好怪。她猛然清醒,偏过头羞耻地抿住嘴。

姬月恒指端爱怜地拂过她沾泪的眼尾,力度轻似羽毛。

他兀自喟叹道:“我也是。”

程令雪委屈又恼然,是他用匕首刺伤她,他还好意思说难受!

恼怒让她收紧,霎时突兀更甚,她下意识对上姬月恒的眼眸,那眸子本就昳丽,此刻眼中映着周遭镜面迷离的光,交织成一个迷乱的世界。

姬月恒亦温柔地凝着她,目光相触的一刻,彼此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变化。心底喧嚣的妒意,痛苦,恼怒……

悉数化为绕指柔。

他终于杀掉她,契合为一。

姬月恒俯身,在她湿漉漉的睫羽上印下轻吻:“乖,不哭了……”

嵌在她身上的匕首极具威胁,青年目光却似温柔的千丝网,缱绻万千,程令雪被他看得耳根发软,头皮发麻。

她红着脸看向别处。

目光落入上方,思绪被左边的镜中画面狠狠冲击。少女一身红裙凌乱,膝与肩齐平,裙下嵌着不属于她的刀。

是公子杀她的匕首。

杀人的年轻公子,正覆压着少女,白袍下的修长腰身置于绛纱中,似搁在摊开的书册中间的戒尺,也似置于树杈正中来自另一棵树的枝干。

好、好暧昧的姿态。

仿佛是她打开了邀他来杀她。

程令雪不敢再看,目光落在公子前襟:“把你的匕首拿走……”

公子竟听从了,刚拿走,又放了回来,他更靠近了些,匕首亦更灼人,他仍温柔似水:“可我,却不想放。”

缱绻私语突然偏执,隐隐升腾着妒意:“杜彦宁当真就那样好么,好到你要扔下我,去找他纾解?”

程令雪一窘:“别、别提他。”

在这种时候提杜彦宁,好像她是个正背着夫君偷'人的人。

她的话音糜软,羞耻中露出几分惶恐,仿佛是在抵触他的亲近。匕首嵌到最尽头,姬月恒幽声道:“在想他啊,可现在,是我留在这里面。

“他从前……来过这密室么?”

程令雪被说得又一紧。

她和杜彦宁……就没有在密室里待过?!公子不是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杀人书么,怎还半懂不懂?!

该学的他是半点不学!

可她不想告诉他,这等同于承认他是她的第一个人,别院的侍婢姐姐们都说,很多男子都希望自己是杀掉女子的第一个男人,这种想法真过分!

她是她自己的,什么第一第二?

不想他得偿所愿,她不接话。

许久等不到她回应,公子危险地低笑了声:“来过也无妨。”

他倾身靠近她,亲昵得不留余地,在她上方蛊惑地哄着她:“我自会……把他在你这里的位置挤占去……

“或者,你吃掉我,好不好?”

公子的墨发开始似微风中的垂柳,来回轻拂,春池中荡起涟漪。

发梢挠过程令雪耳畔,她被占得满满当当的,思绪亦是,只依稀听外头有人轻拍水渍,耳畔有金铃铛的脆响,一,二,三……九十九……

一百一十九……她数着铃铛。

病弱公子肆意捉弄着刀下的猎物,往复来回。他便是行杀戮之事也很耐心,每一刀都极尽缠绵。

这样反而更折磨人,程令雪撑得说不出话来,说好的文弱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