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5页)

二老:“……”

苗光华:“我悔了,对不住琴娘,不愧做一个好丈夫,更不愧做一个好父亲。

“冲儿没有管教好,是我的过错,我苗光华罪该万死。”

他似失望透顶,默默爬起身,拍干净衣裳上的尘土,取方帕擦净脸上的泪痕。

乏了,真乏了。

苗家二老看他落魄离去,苗老夫人心有不忍,喊道:“大郎……”

苗光华没有应答。

托二老的福,他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当天夜里苗光华独自坐在书房,回想李氏嫁进府里的这十年。

针没有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感同身受。

而今他悟了。

面对那样冥顽不灵的父母,李氏得咽多少委屈才能坚持十年啊。

苗光华平静地研墨,亲笔写下悔过书。

那既是他的悔过,亦是他的绝笔。

想起女儿苗少兰,苗光华想给自己留个体面,写下和离书。

他是读书人,骨子里清高自傲,如今走到绝路,心如死灰。

那逆子兴许是来讨债的吧,造事逃逸罪加一等,判流徒多半是回不来的。

父母愚蠢而不自知,他不想伺候了。

妻离子散,再无修复可能,离开了也好,他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前程也断了,造下这般孽来,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人到中年,把家庭事业经营得一塌糊涂,也是一种本事。

苗光华的心里头异常平静,回顾这半生,愚孝害人。

他终归太过软弱。

在李氏艰难时,没有坚定站到她身后。

在父母和儿子一次次犯下过错时,依旧护短。

苗光华在深夜里写下了三封信。

一封和离书,愿意与李氏和离。

一封悔过书,忏悔十年婚姻过错,以及把苗少兰的抚养权交给李氏。

毕竟苗家已经把苗少冲养歪了,不能再害了闺女。

一封指证书,指证苗少冲殴打李氏,偷盗继母私产的口供实情。

唯独没有留给二老只言片语,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明日京兆府就要来拿人,他交不出人来,只有把自己交出去。

不出所料,翌日一早京兆府的差役便来提人。

苗光华差人打发他们在前厅候着,自己则回了书房。

昨夜写的书信整齐地呈放在桌案上。

他平静地换上官袍,整理衣冠,体体面面,干干净净。

一根麻绳挂到房梁上,苗光华仰头看了看,四十三年的光阴,到今天结束了。

他是不会上公堂与李氏对质的,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他要给自己留点体面。

只愿日后闺女长大了,忆起他来,不是那么不堪。

差役在前厅整整等了一刻钟都不见苗光华,家奴忙去书房找人。

哪晓得书房的门紧闭着,被反锁了。

家奴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喊道:“郎君?郎君?”

无人应答。

不一会儿前头的差役也过来了,人们合力撞击房门,却始终都撞不开。

另一边的苗家二老正惶惶无法交差,听到家奴说书房那边恐怕出事了,慌忙过去看情形。

待他们过去时,书房的房门总算被撞开,只见苗光华一袭绯袍,悬挂于房梁上,早已气绝。

那情形把在场的人们吓坏了。

苗老夫人顿时腿软,悲声呼道:“儿啊……”

众人连忙上前去把苗光华放下来,试图抢救。

为时已晚。

他的身体还是温的,却没有了呼吸,已经过身了。

苗家二老扑到苗光华身上痛哭流涕。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只怕永远都悟不透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差役在桌案上看到了苗光华留下的绝笔书,忙将其拆开查看。

一切了然。

那信件被当做了证词,将会呈递到公堂上。

苗光华选择自尽,是苗家二老怎么都没料到的,但差役来提的是苗少冲。

苗少冲早已逃逸,京兆府展开抓捕。

当苗光华悬梁自尽的消息传到别院时,李氏震惊不已。

她失措打翻了杯盏,久久回不过神儿,诧异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马叔道:“听说是上午。”

当即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

李氏一时心情复杂,内心翻涌不已。

苗光华悬梁自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炸翻了不少吃瓜群众。

他人虽然死了,但案子还没有结束,苗少冲的通缉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这回京兆府的办事效率奇快,仅仅两日,就在通州那边把逃逸的苗少冲抓了回来。

因其拒捕,被打断了一条胳膊,吃了不少苦头。

庭审那天,京兆府被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李氏跪到公堂上,状告继子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