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3/5页)

刑讯内监呵呵笑了,“对着证据如山,人人都说是‘伪造’。一轮用刑下去,吃了苦头,这才能撬开口。三娘子,你曾是宫里的淑妃娘娘,圣驾正高坐御座。三娘子还是如实招供在净法寺内秘密连通南朝,和南朝的夫女勾连串通,意图叛国南逃之事,免吃苦头。”

白鹤娘子躺在地上,冷笑一声,“好,我招供。书信俱是伪造,皇后害我!”

“大胆。怎么还牵扯到皇后娘娘了?动刑。”

耳边蓦然一声凄厉的尖叫。

拶子夹在血肉模糊的手指间,两个内侍死命往左右拉,白鹤娘子瞬间再度昏死过去,又被水无情泼醒。

“陛下,荀九娘带来了。”武泽上前回禀。

丹墀高处传来了元帝的吩咐,“把人带进来。”

阮朝汐单独入殿,踩过血泊,在白鹤娘子身侧端端正正地跪倒。

心跳剧烈如鼓,眼睛盯着地面上的斑斑血迹,极度的愤怒中反而显得出奇的冷静,她拉过母亲的手,仔细查看皮肉糜烂的十根手指。

白鹤娘子原本已经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视野里意外出现的身影,却让她骤然显出慌乱神色,急忙撑起身,把手往身后藏。阮朝汐不肯放开。

御案高处,元帝翻了翻几张供状,把奏表扔回案上。

“颍川荀氏的九娘,入京不久。怎么认识三娘的啊?”

阮朝汐应声道, “净法寺上香相识,书信来往。”

“呵,净法寺。朕派人去搜了,希望净法寺是干净的。九娘和三娘子来往的书信呈上来。”

丹墀高处又响起了翻阅声,自言自语。

“九娘的乳母是郗氏旧婢,九娘带着乳母的遗物入京,和白鹤娘子约定了城东山头立碑。机缘凑巧,正好救下了山下官道受难的小皇孙。”

皇帝的声音缓和下来。“这倒是巧。从豫州千里迢迢地来京城立碑,当日下山救了小皇孙。可见小皇孙是个命大有福的。”

翻了翻几张供状,皇帝把供状扔回案上。

“皇后又起了不讲理的性子。荀九娘救下了小皇孙,分明立有大功,怎能说她是从犯?显然是无理取闹了。”

武泽侍立在皇帝身侧,壮着胆子迎合一句,“陛下说得极是。”

“荀九娘啊。”皇帝嗓音从头顶上传来,“朕听闻太妃称赞你。说你是个真性情的小娘子,小皇孙和你天生有缘分。”

阮朝汐在丹墀下端正再拜, “谢太妃称赞,臣女不敢当。”

“荀九娘的供证朕看过了,简单清楚,并无疑议,后面之事和她无关了。武泽,把人领出去。稍后赐赏。”

“谢陛下。”武泽急忙过来,“九娘,随老奴出殿。”

阮朝汐跪在原处未动。听若不闻,依旧仔仔细细地检查母亲的手指。

她为小皇孙一案供证而来。但今日看元帝的态度,她隐约明白了,谋害小皇孙只是把白鹤娘子牵扯进来的借口,元帝根本不信。但随后抛出的暗通南朝夫女的伪信,才是真正的杀招。

拶子是阴毒的刑罚,用力轻重表面看不出,需得一寸寸仔细抚摸过,才会知道,受刑处只是伤了外皮,还是已经夹到指骨碎裂。

白鹤娘子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让她继续摸下去。

“出去。”白纱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浮起薄薄泪水,白鹤娘子以气声催促,“中宫是知晓如何置人于死地的。伪造的南朝书信一出,我是再无法逃脱生天了。阿般,你出去。至少保你无事。”

阮朝汐摇头。放下沾染血迹的手,目不斜视,长拜下去。

“臣女有疑问。”

“其一,只有书信为物证,便可构陷人死罪?臣女自幼习书,善于摹写笔迹。所谓南朝书信,臣女只要摹写片刻,便可写出一封惟妙惟肖的伪信。”

元帝的说话谈笑声消失了。含义各异的目光从大殿各处汇集而来。无人说话。

针落可闻的寂静里,皇帝的嗓音阴沉下去。

“给她笔墨。”

脚步声从殿后夹道走出,跪坐在丹墀边设下的小案处。阮朝汐的视野里出现朱红金绣祥云腾龙衣摆,太子入座。

“父亲恕罪,儿听闻这位小娘子可以摹写他人笔迹,好奇前来观摩。看完便走。”

“是荀郎家里的姊妹。”元帝沉沉地笑了声, “荀郎温雅好脾性,他家小娘子居然是个硬脾气的,呵,当堂顶撞于朕,胆子大啊。”

两名内侍搬来一处矮案,阮朝汐当面铺开大纸,提笔蘸墨,平心静气回应,“不敢顶撞圣驾,只愿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众人屏息静气,阮朝汐凝目细看手边的“南朝密信”。说来也巧,字迹乃是一笔疏放行楷,她从小摹写荀玄微的字迹到大,写多了行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