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4页)

纤纤指节拂过膝盖,不经意地往上,拨动琴弦似的撩拨。

清贵的江左皎月……原来只需轻轻一撩拨,就动了春心。

“殿里那位睡沉了。”她漫不经心问,“郎君可要阿般服侍一场?”

面前的修长手指攥紧了。

“阿般,不必如此。”嗓音失了往常的清亮,隐忍到近乎喑哑。“深夜来见我何事?若无事……你还是回去。免得别人察觉。”

“来见荀令君,自然是有事的。”她嗤笑,“关于北伐之争,近日听来许多消息,荀令君听好了。”

口吻疏离地称呼他的官职,姿态却柔顺地伏在他膝上,随意地说起朝廷动向,脸颊枕着柔滑的布料,温暖的鼻息一阵阵地吹拂在腿上。

头顶上方的呼吸变了。坐着的人渐渐地出不了声,露出强行隐忍的神色。

她若无其事地起身,“说完了。我走了。”

嘴里说着“走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视线于半空中交缠,她盯着对面的郎君,却又缓缓俯身,鼻尖逐渐靠近,直到两人呼吸相闻。

他此刻的眼神如幽暗夜空,看似平静的海底旋起千尺旋涡,始终不出声,不后退。

眼看就要唇齿交接,他闭上了眼。她却轻笑了声,“郎君此刻在想什么?”

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阮朝汐在黎明前夕最浓重的夜色里醒来。

这一觉睡得久,梦中的景象感觉异常清晰,温暖的鼻息仿佛吹拂在脸颊。

梦里的她,对他……怎会有如此复杂激烈的情绪。

目光在背后追随,却又当面把人推开。

爱恨交织,情绪浓烈如深海旋涡。

她自小心绪内敛,哪怕两次深夜出奔,哪怕当初和十二郎在夜色下拥吻,坞门下诀别,小院里被一张白熊皮笼着、黑暗处里破界限的肆意深吻……

情绪波动起伏,哭过,笑过,却始终不曾有过梦里那般,激烈动荡如千尺旋涡。

过于激烈的情绪,大起大落,爱憎过于分明,仿佛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握剑之人不愿再用,早已抛掷于红尘轮回中。

阮朝汐躺在黑暗的卧床里。今夜的梦境开启了了不得的东西,撕碎的舆图顺着纹路四处拼接,断裂处拼上了最后一片。

宗族蒙难,追随南渡,献给太子,绝望逃亡,抓捕逼迫,星夜大湖,东宫宠妃……

如此真实的情绪和人生,历历在目,和现世微妙对应,怎么可能是梦境。

莫非是如佛家所说的,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前世轮回?!

仿佛一道惊雷闪过天幕,心弦剧烈颤动。阮朝汐在黑暗里抬手,缓缓抚过自己滚烫不退的脸颊。

久违的激烈情绪从心底涌起。鼻息滚热,胸膛起伏,止不住的战栗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