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页)

钟少白强忍激动,开口邀约,“十二娘,你……你要不要随我去。”

阮朝汐摇头:“只怕三兄不放我走。”

“管他怎么说!”钟少白怒道,“他是我阿父还是你阿父?我称他一声外兄,他和我们是同辈人!他管不了我们!”

阮朝汐还是摇头。隔着一道院门,放轻声音,极冷静地和他分析。

“你上头有父母,荀三兄管不了你太多事。但我是他自小领进云间坞,又被他请来的傅母教养长大。他对我如父兄,他管得了我的事。十二郎,荀三兄不点头,我出不去的。”

阳光越过院墙,映亮了门边的纤长身影。钟少白留意到了她神色不寻常的凝重。姣色动人的眉眼失了惯常的鲜妍润泽,唇色有些苍白。

他吃惊地问,“你……你的气色怎的如此不好。可是最近天气转凉,冻得睡不好?我这里有皮褥子!”转身就要招呼家仆开箱笼。

阮朝汐拦住了他。“不相干的。我近日确实睡不大好。因为有些事——”

压抑在心底的种种情绪几乎漫溢出来了。激荡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她轻声询问起面前的少年。

“我听到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有个亲善多年的长辈,为人和煦温文,照顾子侄长大。那子侄长大后,渐渐发现长辈原来存了私心,意图谋夺子侄……唔,子侄的妻室。”

“但那长辈并未当面明说。子侄心里只是怀疑。人心幽微不可查,纵然有许多的人证物证显示那长辈确实怀了私心,但子侄心里始终在想,万一冤枉了那长辈呢。长辈身边不缺……唔,般配女子。若只是因为捕风捉影,冤枉了抚养他长大的长辈,岂不是要懊悔终身。但若是装作不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醒来,妻室就被长辈谋夺走了,再也无还手之力。”

钟少白震惊了。“——莫非是你阮氏壁里的阴私事?!”

阮朝汐任由他揣测,只催促,“十二郎,说说你的想法。此事甚急。”

钟少白想也不想:“谋夺家产也就罢了,谋夺妻室,人神共愤!即使长辈抚养子侄长大,有养育之恩,子侄也不能连自己夫人都赠了他!捅他一刀,不伤性命,就当回报了养育之恩,两袖清风,出门而去。我辈男儿何处不能为家!”

阮朝汐还是摇头。

“不行。”她叹息说,“养育多年的恩情,何至于还报一刀。子侄只想安然摆脱窘境,尽快出门远行。”

钟少白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色,咕哝着,“要我遇上夺妻之恨,一刀还是轻的。”苦苦思索了一阵,说,“空穴不来风,长辈的私心多半是真的。子侄不能再束手待毙了,直接带着夫人远走高飞便是。”

“万一长辈是被冤枉的呢?就算九成可能是真,他当真要谋夺子侄,但剩下的那一成可能还在。”阮朝汐苦苦思索着,“若我是那子侄,我倒是想……找法子探明长辈的意图,早做决断。”

钟少白一拍手,“也是个好法子!”

银竹回来了。将细竹叶交付给钟氏家仆,目光满是怀疑警惕之色,在门边对站的少年少女身上转了一圈,催促:

“十二娘,兔儿和食水都交付给南苑了。我们还是回罢。”

钟少白才不搭理银竹,只对阮朝汐说,“别想别人家的事了。少思虑,多吃喝,看你这两日都瘦了。”转身慢慢地往南苑长廊里走。

他这两日已经可以脱离木拐,缓慢走几步。

阮朝汐遥望着他背影走远。

骨裂伤处未全好,步子走得慢,但少年的瘦削背影挺得笔直。知道她站在身后未走,抬起右臂挥了挥手,催促她回去。

阮朝汐弯了弯眸子,遮蔽心头的忧虑暂且褪去,露出一个浅淡笑意,转身回返。

自从昨夜被荀莺初一句话无意点破,她从此就有了心事。

但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被她隐藏得很好,并没有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就连刚刚会面的钟少白自己,也不能察觉她的心事。

荀玄微对她的举止露了破绽。霍清川是人证,名册是物证。但破绽不够大,不过是在她熟睡的深夜里,坐在她的卧榻边,打量她的睡颜,指腹轻微地拂过脸颊和嘴唇,举止稍微越了界。

之后的每个白日里,他还是光风霁月的荀三兄,言语温和体贴,行止绝不逾矩。

就在刚刚过去的早晨,坐在五彩晕光的书房里,她对他显露亲昵,他回报以温煦暖意。有那么一个恍惚瞬间,她竟然忍不住生出个念头——

这么多的揣测,心底升腾的黑暗想法,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想错了方向,错怪了他。

会不会那夜她睡迷糊了,所谓的越界抚摸,其实都是她做了个梦,梦里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