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3/3页)

阮朝汐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拿被子蒙了。在黄豆大小的昏暗火光下,轻手轻脚地打开箱笼,拿出箱子里好好放着的细布褡裢,在灯下打开。

布褡裢里放着这几日收集的干粮。主要是书房里包回来的髓饼。在油纸里仔细排放整齐。

她在灯下仔细地来回数了两遍。

十八块髓饼。

秋冬季节干燥,髓饼便于储存携带。每日一块充当干粮,十八块饼子可以解决大半个月的口粮。

阿娘临终前已经说不出话,瘦到皮包骨的手却笔直指向西北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应该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交代。

只是她病歪歪撑了半辈子,连她自己都以为还会继续撑下去,当最后时刻突然来临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想到,那时候人已经无法言语了。

阮朝汐盯着面前摊开的髓饼,心里默默地想,司州在西北面。

阿娘临终前指着西北,是要她回去司州寻亲?还是把阿娘葬回司州?亦或是去寻找司州阿父的墓地?

无论是哪个,她都得去司州。

秋冬大雪封山,从豫州一双脚板翻山越岭,只怕不容易活着走到司州地界。

如果等明年开春再走,三个月,路上侥幸没有遇到乱兵,等到盛夏时节,她就能走到了。

阮朝汐心里盘算了一圈。

髓饼分量不够。自从那日爬树下来,书房里一番长谈,她已经好几日没有攒饼子了。

她有点舍不得云间坞。

舍不得东苑热闹的学堂,舍不得西苑斗草的玩伴傅阿池,舍不得主院里对她那么好的坞主。

她思虑了许久,越想越混乱,思绪难以定夺,对着恢复了静谧的黑漆漆的庭院,烦恼地睡下了。

只是这夜多梦。

梦里的杨先生始终在摇头叹息,燕斩辰始终在抽抽搭搭地哭,霍清川默默无言地领人出去,不知怎的路过她身边,回头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沉郁不似少年人年纪。

梦里响起的却是白蝉的声音。

【阮阿般,怎的还不回你屋里?】

【别多想,也别多问。回你屋里好好住下。记住一句话,万事莫要违逆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