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3/4页)

就在此时,久候不至的谢尚军终于意识到不对,恰好赶来与他会师,桓谢二人于是聚兵一处,攻入了长安城。

苻生等人在城外以五千人深沟自固,皆非一合之敌,被尽数绞杀殆尽。

长安父老十室九空,持酒相迎大军于道旁,痛哭流涕道:“数十年已过,不图今日复见王师!”

桓温骑马进城,安抚百姓,这一路沿途春风得意马蹄疾,似乎过得很快,可他却莫名觉得,自己等待这一幕已经很久了。

灞水在远方的山峦尽处静静地横亘,浮云缭绕在青岩之上,白云生苔痕,风动万叶旌旗。

枋头离此处亦不远矣,只是这一次,都与他再不相干。

挨挨挤挤的人群深处,有一名白发苍苍、风骨卓然的老者,身边立着一位姿貌瑰玮、气度不凡的小少年,正远远地注视着桓温。

小少年眉心微蹙,轻轻地问:“老师从前说过,我与桓温不可并世而存……”

“天机已然大变”,那老者目光深邃,凝视着天边一线变幻莫测、开阖流离的云气,“桓温本是位极人臣的命格,终无帝命,眼下却已有了升龙九天之象。”

他看了一眼小弟子,又叹道:“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你若要见他一面,现在去往秦宫尚有机会。”

小少年在沉默中摇摇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的人是谁。

可他的眸光看向了秦宫的方向,却下意识感到一抹难过,许久未曾言语。

……

姜夔发动了对苻健的最后刺杀。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政治才能、运筹帷幄之人,他只是一个擅长写词的纯文人,足够了解历史,同时还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音乐家——这就够了。

他知道自己有一次机会能够进入秦国的最核心区域,那就是宫廷乐队。

在这个飘摇乱世,雅乐正声是一个王朝拥有天命正统的标准,五胡十六国的君主们对此趋之若鹜。

西晋朝廷的宫廷乐团在匈奴人刘渊攻破洛阳后,成为了匈奴汉国的乐团,后来又随着石赵的建立被撸往新的一处。

慕容儁称帝后,第一时间抢走了这支乐团,现在慕容儁和慕容评在火.并中双双身死,苻健也开始趁乱搞事,将这支乐团强到了秦国境内。

较之当初离开西晋时,乐团里已经换了好几代人,始终生活在不同的宫廷之中,他们就像是一块块沉默的碑文,是整个北方动乱与流离失所的缩影。

姜夔混了进去,伺机刺杀苻健。

他这一生都是一个游离于政治之外的人物,没有入仕,也未曾想过,自己竟有勇气做出这种事。

可他见过战后兵燹纵横的城池,曾用饱含血泪的词句写下了,“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犹厌言兵。

仅为此一念,就可以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勇气,以一换一,带走了苻健。

姜夔死在了副本中,伤得很重,就这样回到了原位面。

他是一个野生参赛者,并没有和赵宋帝国联系,所以也没有治疗条件,情形颇为严峻。

就在此时,一只手将他架了起来,扶上载辇。

谢惠连十分迅速地给他喂了一颗止血的药,然后冲他眨了眨眼:“陛下让我来把你带回去。”

姜夔放下心来,一口气乍泄,陷入了昏睡。

……

长安已定,诸军从终南山分出周边的扶风、北池以及秦境各处,真正扫灭秦国只是时间问题。

一统天下的进度条,又上升了一截。

桓温虽有意趁燕室动荡进一步扫平对方,但一来腾不出手,士兵乃久战之师,疲惫不堪,人心思归,都想回到江南去,二来粮草军械业已不足。

第三嘛,就是太原王慕容恪已经回到了燕国主持大局。

慕容恪原本饱受燕帝猜忌,结果现在燕帝人都没了,他作为资历最深的燕国元老,反倒是白捡了一个便宜,也无人再来质疑掣肘他所做的任何决策。

此人毕竟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唯一的一个异族武庙,守国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军务防备处理得犹如铁通般密不透风,实在是难以乘隙而入。

于是,桓温最终只是狠狠咬了燕国一大口,侵占了一大块土地,就暂且班师回了江南。

“可以先加九锡,再观后效”,杜牧笑吟吟地说。

桓温一想也是,归家的心情都轻快了很多。

谢尚留在了长安驻守,桓温走后,他就是眼下唯一有能力把控战局、守住关中不失之人,所以只能在这里渡过这一年春天了。

“哼,我看江南也没什么好。”

姚襄坐在城主府高高的墙头上,向他的怀里掷了一朵花苞,语气懒洋洋地说:“根本比不上我们北地,也就一般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