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眠眠,我心口有些疼。”◎

虽说路上的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 可太医一进入喻家之后,收到风声的喻家长辈都过来了, 还有不少平辈的人,围着玉棠阁,堵得水泄不通。

崔氏一直在抹眼泪,连带着几房长辈都忧心忡忡,边安慰着崔氏,边往紧闭的室内看。

老太太和喻将军最晚到,两人一过来, 众人纷纷让路。

因为总要有人伺候,喻凛一向不让丫鬟婆子近身,方幼眠只能跟着太医, 领着他的亲卫们进去帮忙。

喻凛一向意气风发,渊渟岳峙,少见那么虚弱的样子。

眼下的他,俊颜毫无血色, 薄唇苍白无比,退却身上的戎装之后, 壁垒分明的胸膛上刀伤剑伤遍布。

尽管太医已经倒上了最好的止血药粉,也还在流血。

其中有一道伤得最严重, 贴近心口,若非这一道伤势,他也不会昏迷发高热。

连太医都说, 若是再往下划深一些, 便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幸而还差那么一寸, 加上喻凛的身子骨强健, 底子不错,才能够撑住,能不能撑过来,还要再看后面。

方幼眠听罢看罢,拧着帕子给喻凛擦脸上身上的手,也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就好像在对待一个易碎名贵的摆件,都不敢用力给他擦拭。

她从来没有想过,喻凛有一天可能会死。

“......”

毕竟有史以来,他一直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和畏惧感,她只从喻凛的身上感受到威慑...沉稳。

他以一己之力撑着喻家,又广负盛名,得皇帝重任,统帅三军,辅佐太子读书,是整个瀛京人口中可望不可及,无所不能睥睨一切的存在。

久而久之,方幼眠也觉得他无所不能,深不可测无可撼动。

加上他出了那么多次朝廷的公差,每一桩都办得无比漂亮,不管是在边关击敌,帮助朝廷拓疆千里,亦或者审问刑部奸细,铲除靖州的匪患,稳固朝廷的根基,又或是处理宁王和长公主之间的龃龉...

仿佛所有繁杂理不清的事到了他的手上都变得游刃有余。

他也从来没有将公事带到家里来,方幼眠守着边界,亦不会过问,这还是第一次,明眼见到喻凛办公差背后的危险。

两人之前行房都只留一盏小小的琉璃宫灯照耀着。

层层幔帐垂落,遮掩,里面只余昏暗。

她羞赧紧张,不欲跟他有除此之外,过多的行径。

也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身上,只在亲密接触之时不得已感觉到过他挺拔的身姿,纹路分明的腹肌,孔武有力的臂膀。

偶尔身软无力,手攀附搭在喻凛的肩胛骨,指腹之类的,会触碰到他的背部,臂膀,身上,会察觉到他有伤疤。

尽管如此,可也从来没有真的见到。

今日才意识到,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居然有这么多?!看得人无比胆战心惊。

止血药粉已经倒了许多下去,没多久又被冒出来的血给淹没了。

太医施针喂药,热水端进端出,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喻凛的伤口才算是不流血了,撒上金疮药再进行包扎,血止住之后,吃了汤药,他的高热总算渐渐在退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松了一口气。

因为太医说需要静养,又要顾忌着外面的唇舌,除却长房的人和老太太之外,其余几房的人都没有能够进来见到喻凛的面。

不过...从崔氏的哭声反应,几房也推测出喻凛伤势不轻了,方才那血水可是一盆一盆端了出来,流了这么多血,能是小伤?

二房又追着太医问了一遍,“凛哥儿果真没事么?”

太医是宫里的人,玲珑剔透,知道局势,没多说什么,只点头道,“都督大人的伤势是稳住了。”

只是稳住?后面的事就不说了?寥寥一句话未免叫人忍不住乱想。

老太太看着几房垂头丧气,欲要问得仔细的模样,呵声道,“凛哥儿一向吉人天相,必然不会有意外,此次有关他伤势的事,不允许任何人往外传,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动家法处置。”

喻凛受伤一事,关乎朝政,必要提前声明。

老太太的话掷地有声,几房的人连忙住口,点头应好,又接着宽慰崔氏,老太太和方幼眠,嘱托太医一定要住下,免得夜里又出什么事情,让大家束手无策。

虽说喻家几房的人往日里针锋相对,恨不得压对方一头,可也知道,喻凛是整个喻家的顶梁柱,若是他命不久矣,那喻家一定会大不如前,喻老将军和喻将军的功绩也会渐渐被忘却。

喻将军看着哭哭啼啼的崔氏,叹气皱眉叫她不要再哭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儿子?”崔氏见他面无表情,还有心情训斥人,忍不住哭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