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封信(第15/21页)

陈静安被陈妈妈挤到一边,犹豫了半晌,还是低头搓着睡衣,说:“妈,我想参加物理竞赛。”开口向陈妈妈提要求,比向陈爸爸提更难,可陈静安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陈妈妈搓床单的动作停下来,从墙上的镜子里看着陈静安,问道:“你哥不同意?”

陈静安点头,心中忐忑。

小时候在孤儿院,一开始是陈妈妈不想要她。尽管这许多年过去,陈妈妈早已把她当亲生女儿,可陈静安就是没法忘记,没法忘记陈妈妈那一整套放弃她的神态和动作。在陈家生活的小心翼翼,她全用在了陈妈妈身上。

“这件事我没有过问,你爸跟长宁在沟通,我知道的也不全。”陈妈妈搓完血迹,将床单装进盆里,“你哥去年打过奥赛,无论经验还是能力,他的意见都值得参考,妈妈是觉得,你可以和长宁好好聊,不要赌气。”

“我没有,没有赌气。”

陈妈妈端起盆,要去阳台洗衣机,离开卫生间前,她拍了拍陈静安的肩膀:“妈妈相信你们可以自己解决。”

陈静安泄气地靠在墙上,瓷砖很凉,她靠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于是走回房间。

没过多久,陈妈妈来给她换新床单,陈静安此时已经换好校服。例假期间,胸衣勒得有些难受,提醒她要买新内衣了,而她眼看着陈妈妈在忙碌,想让妈妈陪自己去买的话在喉口辗转,好久都没说出去。

“卫生巾够用吗?”铺完床单的陈妈妈问。

陈静安点头。其实夜用的不够,她会自己去买。

“在学校少喝冰的,体育课不要硬上,请假就行。”

对陈妈妈的例行叮嘱,陈静安安静地照单全收。自她月经初潮以来,陈妈妈总算对她和对陈长宁区别以待。起先,陈静安还挺开心,觉得自己在陈妈妈心里是特殊的,或许陈妈妈已经把自己真正当成了女儿。慢慢地,陈静安发现,陈妈妈也仅限于在与女生相关的几件事上对陈静安区别相待,陈静安其他的大事小事,学习之类,陈妈妈和陈爸爸一样,都听陈长宁的。

他们应该还是把她当外人吧。陈静安每每都会难过地这样想。

爸妈出门,陈长宁刚好洗漱完出来,陈静安一边瞪着他,一边泄愤似的把桌上的油条一节一节掰断,放进豆浆盒子里——陈长宁最讨厌油条拌豆浆。

陈长宁目睹这一切,却不恼,转身去厨房拿了双筷子,默默从豆浆里夹出油条吃。

爸妈不在家,陈静安不必伪装自己,趁陈长宁低头吃豆浆很专心的时候,她猛拍了一把餐桌,成功使他受惊。等他抬起头看自己,陈静安大声质问:“你手上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能说服爸妈的理由?你跟爸之间的秘密?”

“什么?”

“明知故问!”

“陈静安,”陈长宁喝了口豆浆,里面混着油条的味道让他短暂皱眉,陈静安看得高兴,对上他刚抬起的视线,听他问,“你为什么想参加物理竞赛?”

陈静安气势汹汹要回答,被陈长宁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

他看着她,神情认真地说:“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胡说八道就算了。”

这话对陈静安很有效,她立刻收回攻势,气沉丹田,一边看陈长宁气定神闲地吃早餐,一边真的用心想起来。

“高考可以加分。”

“拿奖了才有加分。”

“我会争取拿奖。”

“你对自己有点过于自信。”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拿不了?”

陈长宁把豆浆盒推去一旁,看来不打算再吃,他双手交叠在桌前,认真地看向她:“我问过邓晖,一班那个,物理成绩,甚至理科三门,考试没掉出过年级前三,发挥极其稳定。”

“你说林光辉嘛,他是厉害,我服,我不跟他比,那张丰来呢?我们班凭什么是他?”

“张丰来成绩比你稳定。”

“他是稳定,稳定得没进过年级前十。”

“攻击他人有意思吗?”陈长宁皱眉道。

“反正不管我是不是攻击他人,总之你就是认为我不行,打心眼里觉得我比不上别人,哪怕张丰来没我成绩好,你也不会挺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你永远不会肯定我。”说着说着,陈静安自觉越来越委屈,例假掌控了她的情绪,怕再说下去要在他面前哭出来,她及时停下话头,拽了旁边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上高中以来,陈静安因学习和陈长宁闹纠纷是常事。虽然在他那里碰了壁,她却并没有完全放弃参加物理竞赛的念头,她把劲头用在磨邓晖老师身上。

邓晖当然是躲着她。说起来,一位人民教师怕被学生缠,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邓晖也委实是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天下午放学,邓晖托一个高三年级学生喊陈长宁来办公室,眼见报名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他想就陈静安的事最后再和陈长宁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