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页)

可又有什么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实在太弱势,只要随便插进个人来,一切部署就全泡汤了。

这一夜过得煎熬,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位置,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小心思。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五更时分宫门打开了,参加浴佛节的宫眷和官员们,陆续也都进来了。

可金娘娘的心情却沉入了谷底,她在一众臣僚中寻找,没有找见她父亲的身影。

怎么回事,金阁老是内阁首辅,按说一定要出席的。金娘娘站在菩提树前发懵,自言自语着:“不进来,怎么不派个人给我报口信儿,不知道我盼着吗……”

但殿里的佛事要进行,她还得耐着性子,跟随一众太妃太嫔们磕头诵经。人是在蒲团上跪着,心思却飘到外面去了,满脑子只管胡思乱想,猜她爹是承办着要紧的政务,忙不过来?还是身子不好,病了?

总之这半天,金娘娘比热油煎更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上半晌佛事结束,她实在顾不上了,去找见了一向和金家交好的文渊阁大学士,压声道:“董阁老,您和我父亲都是内阁大学士,今儿为什么您来了,我父亲没来?”

董阁老言辞支吾,“那个……首辅有要务……”

金娘娘不信,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董阁老。

最后瞧得人家没办法了,不得不交代了实情,“每年浴佛节,皇上都会亲下口谕,命首辅带领官员们进宫拜谒。今年……没发话啊。”董阁老为难地说,“且内阁官员有所扩充,文华殿大学士也进来了。”

金娘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华殿大学士也进内阁了,这是正大光明和她爹打擂台来了?

为什么啊,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果真打算放弃金家了吗?

金娘娘站立不稳,人也有些晃悠,好在有左右搀扶,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现眼。

袖笼底下的手轻颤,她回身朝正殿望了一眼,皇帝正和文武大臣们说话,佛前都有一副和善的面貌,眉眼间都带着融融笑意。可他们笑着,唯独排挤了她爹,她爹可是天狩朝的功臣啊,才过了五年,就要被弃之不顾了吗?

果真预料的事,一桩一件都在慢慢发生,不是她往坏处想,是真的大势所趋。这浴佛节的礼佛,她好像也坚持不下去了,后宫那些宫眷的父亲兄弟都在,唯独她是孤零零一个人,再留下去,难道等着她们来含沙射影笑话她吗?

“咱们回去。”金娘娘无力地说,“替我向太后告假,就说我身上不好,待不住了。”

如约本想劝一劝她,这时候缺席,恐怕更要惹人闲话。但见金娘娘脸色发白,也不能勉强了,便给丛云使眼色,让她去向太后回话,自己搀她先回了永寿宫。

回到寝宫的金娘娘,一头扎进了被褥间,咬着被子大哭了一通。

近身伺候的宫女们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劝慰,纷纷能躲则躲,都快挨到殿门外头去了。

如约站在脚踏旁看着,要是问问她现在的心情,她也很想哭。自己的处境不比金娘娘强,英华殿里人来人往,杨稳还在佛龛里藏着呢。原本她在,能时时看顾着点儿,现在金娘娘回了永寿宫,自己只能跟着回来。也不知余崖岸是否会信守承诺,要是等浴佛节一完,就大肆搜查英华殿内外,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自己心烦意乱,还得好言劝解金娘娘,“您先别着急,再打发个人,回去问问情况吧。”

金娘娘闻言抬起脸,被子上老大两个被眼泪浸湿的黑窟窿,“能问出什么来,横竖已经是这样了。家里人未必不在背后怨我,人在宫里,说话儿就能见着皇上,怎么不吹吹枕头风,给老爷子说说好话……可我挨不上万岁爷的枕头,想吹也吹不了啊!万岁爷连浴佛都不让我爹出席,可见他是有心弃用我爹了……”说着又嚎啕,“天菩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气极打杀那个小宫女。人家这回是铁了心,要把我爹拱下台了。”

如约看她自怨自艾,宁愿怨怪自己,也不愿意正视事情的真相。或许相较于皇帝的过河拆桥,自己有错在先,更能让她心里好过些吧!

卷着帕子给她掖掖眼睛,如约道:“娘娘定定神,再好好想办法。”

金娘娘像个失了线的木偶,定着两眼坐了良久。然后站起身看外面的日头,日光一点点倾斜过去,她扣着窗框说:“法事就快完了,我等不了了,回头就去见皇上。”

如约并不赞同她这么做,“这风口浪尖上,娘娘去见皇上,不是明智之举。”

可金娘娘冲她大呼小叫,“这时候不去见,难道等他罢了我爹的官,再去求他吗?”

金娘娘城府不深,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单刀直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