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春风知(2)(第3/3页)

“平日忙吗?”

“怎么不忙?”绛真说,“就这五六十人,也并非个个当值。比如莫愁、朝云只舞,且只有在重大节庆宴会,或是节度使招待重要客人时才叫去,别人是叫不动的;又比如梅川擅歌,连长林公主还下帖要过她呢,而她竟坚辞不去,何等体面,也就可想而知。再比如玉叶专于茶道,乃是陆羽唯一的女弟子,也和莫愁等一样,专事专奉,只有那名士高僧来访时,节度使才叫她去一展茶艺,平时见也见不着。如此人便更少了。”

薛涛一边听一边点头:“那不上值时,你都做什么?”

绛真笑道:“我是破天荒头一个一来乐营就进府侍奉的。霄娘说我在家的规矩就好,所以才敢如此。但究竟我也有许多不懂的,所以下了值,就要去各位教习跟前学习。”

薛涛好奇问:“也要学歌学舞?”她有些悻悻的,“我连灼灼凤鸣还跟不上,别说什么莫愁、朝云了。”

绛真掩口笑道:“你放心,玉梨院中人和普通乐伎不同。明儿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值,绛真来约薛涛去教习处。

绛真先道:“玉梨院内,人虽不多,教习却不少。茶道,熏香,书法,文学,觞政,都有专人。我们就先去茶道教习那里。”

薛涛笑道:“我阿耶在时也爱茶,说茶可伴‘凉’诗,酒可伴‘热’诗。《茶经》我读过,挺有意思,就是有点罗嗦。”

绛真笑点头:“你在茶教习那里把品茶、煎茶都学会了,若还有心,便可以找玉叶阿姊学习茶道。她好静,人又孤高,除非学艺,她是不见客的。”

薛涛睁大眼笑道:“这么特别?她在哪里,你先带我去偷看一眼。长得好看吗?”

绛真拿指头戳戳她额头:“人家爱静,你偏去打扰。迟早会见的,现在的茶教习年长,明年就回扬州故乡去,玉叶便是新的茶教习了。”

两人正说着,忽闻见一阵郁烈的甜香,抬头只见一个二十余岁、丰满颀长的美人缓缓走来,肌肤白的耀眼,虹裳霞披金步摇,身后随着捧香炉的青衣小婢。

薛涛看呆了,绛真忙拉她到一边梨树影里。

美人走远了,薛涛才发现她旁边还有个面目平淡的素衣女子,在她艳光逼射下黯然失色。再看自己和和绛真,更成了头顶梨枝上的青蛋儿,又青又涩。

绛真拽拽薛涛的披帛:“把魂召回来罢,咱们还有事呢。”

薛涛满脸艳羡:“真是‘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我还以为寺庙里塑的飞天菩萨活了!”不禁又匪夷所思:“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乐伎?”

绛真闻言愀然,低眉说:“也不过和你我一样吧。”

薛涛不觉,还笑问:“她难道也伺候茶水?还是笔墨?”

绛真咦道:“你没认出来?那就是莫愁啊。旁边的是玉叶。”

薛涛睁大眼,良久才“哦”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人说她的舞西川第一,连走路都步步生莲啊。不过玉叶很普通,我还以为她是个清冷的谪仙人呢。”

“人家是陆羽的弟子,不以色侍人的。”

薛涛点点头:“美人难得,我回去写首诗赞美她们的风韵。”

绛真掩口笑:“什么诗?你干脆写个《登徒子好……”她难得活泼,说到一半却把话咽住,微红了脸。

“《登徒子好色赋》?”薛涛奇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也属于‘非礼勿言’?今晚回去我真写一篇骈文,专门赞颂古今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