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年关将至, 各州陆陆续续将这一年的各项开支和实际用度呈报上来。

由户部综算,再交给林羡玉审阅。

林羡玉看得眼睛都花了。

上半年赫连锡在任时一个劲地加征赋税,八月底赫连洲减免了人丁税, 再加上各州郡官府吏员的俸禄伙食、祭礼用度、会试开支, 还有修建驿站……明细纷杂,密密麻麻。林羡玉手忙脚乱, 不知从何处看起,幸好白天有兰殊陪着他看, 晚上又有赫连洲陪着, 花了三天的功夫, 终于把摞起来有半人高的账册看完了。他长舒一口气, 感慨道:“治国实非易事。”

“玉儿累不累?”

林羡玉坐在赫连洲的腿上,靠着他的胸膛, 点头又摇头:“算不得辛苦。”

赫连洲揉了揉林羡玉的肩膀,指腹揉按他的颈椎,林羡玉舒服得仰起头, 眼睛都眯了起来,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又被赫连洲打横抱起,钻进了床帷。

“赫连洲!”

“玉儿不是不累吗?”

赫连洲已经不满足于蜂蜜了,他无师自通, 习得各式各样的方法,林羡玉被困在床榻的方寸之地, 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最后只能任他欺负。

“今后要去看一看玉儿长大的地方, ”赫连洲轻咬林羡玉的脸颊肉,在他耳边笑道:“在玉儿以前的罗汉床上——”

林羡玉羞到连忙捂住他的嘴。

“你这样的, 我爹娘肯定不满意。”

赫连洲眉梢微挑。

“他们本想让我娶一位温柔娴静的名门闺秀,谁想……竟是一个男人。”

赫连洲笑道:“不满意也迟了,玉儿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他握住林羡玉的手腕,放到枕边,指腹微微摩挲,再俯身含住林羡玉的唇瓣。

又是一夜酣梦。

翌日,赫连洲帮林羡玉盖好被子,刚准备起身更衣洗漱,萧总管走了进来,神色肃穆道:“皇上,祁国来信。”

“满将军出事了。”

赫连洲手中的外袍掉落在地。

“满将军手下的古昆和祁国的信差同一时间到达皇城,皆为此事而来,”萧总管满目痛楚,颤声道:“满将军不幸遇害,凶手是谵王殿下的近卫,而在满将军的尸体下发现了……您写给满将军的信,信上写着您命令满将军择机刺杀谵王殿下!”

萧总管话音刚落,床上传来窸窣声。

在熟睡中惊醒的林羡玉撩开帷帘,难以置信地望向赫连洲。

赫连洲也望向他。

“玉儿,我——”

目光相接的瞬间,彼此都领会。

“我知道不是你。”

赫连洲从来坦荡,他不会做这样栽赃陷害的事,林羡玉根本不用犹豫,也能猜出这一切无非是祁国的阴谋。

“你永远不会这样做。”

赫连洲怔怔地望向林羡玉,呼吸微颤,如释重负。他的玉儿给了他完全的信任,没有片刻犹豫,没有半点怀疑。

“玉儿信我就好。”

“不是你,但也不会是谵王,他就算再恨你、再恨北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林羡玉和陆谵幼年相识,一同长大,即使这些年的宫闱争斗让陆谵有所改变,但林羡玉相信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赫连洲接过萧总管手中的信,一封来自古昆,一封来自祁国。

古昆的信中说,满鹘将军遇害前一日被太子手下的重臣邀请去看歌舞表演,回来时人也好好的,还派遣手下人去京城御林军的营地暗中观察,结果第二天早晨,手下去敲门,发现无人应答,推开门才发现满鹘将军伏在地上,嘴角流血,脸色青黑,是中毒的症状。

而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只有谵王手下的一名近卫进出过满鹘将军的厢房。

满鹘将军的身下还压着一封信,信纸被人撕得四分五裂,拼在一起能看到落款的“特谕”二字。

第二封来自祁国的信则是简述经过,询问北境的意见,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满鹘的突然遇害、承认罪行的陆谵近卫、毫无缘由的信函……很明显的栽赃。

林羡玉接过信函看了一遍,抬头望向赫连洲,二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三皇子,陆瑄。”

如果幕后之人不是陆谵,那么整个祁国就只剩陆瑄有此动机。

赫连洲让满鹘护送陆谵回京,一是逼退邓烽,二是洞察祁国形势。然而太子盛宴邀请陆谵和满鹘一事,致使祁国宫廷的风向陡变。太子羸弱不能成事,七皇子陆谵有北境做靠山,那就是将来称帝的有力人选。

陆瑄因此失势。

他必然要绝地反击。

赫连洲本想借此让祁国宫闱乱起来,谁想陆瑄和他父亲如出一辙,只会借刀杀人。

他杀了满鹘,先是栽赃给陆谵,又借一封手谕信,使得这半年来因通商有所好转的北境口碑,再一次在祁国百姓心中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