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面桃花(十一)(第2/3页)

“我死活没想起来,七岁的时候有过这么一个笔记本。”我挠着后脑勺,“岁数大了,记性差了。”

“吃啥补啥。过会儿咱家给你要份猪脑。”

“骂人是不?”

“骂的是人么?”

“我不是人,你是我朋友,你是啥?”

“我真饿了。”

“知足吧。在古墓里关了千年,没饿死你算是命大。”

“哪里有那么久,也就几天。只是开启墓门的时间推迟了一年。”

“到底是什么回事?赶紧讲明白。”

“不是说了么。两斤二锅头,再来个火锅,涮点儿猪脑,补补。”

“你妹啊!”

嗯。这就是我和月饼的性格。

在别人看来,关乎自身无比重要的事,我们始终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

该来的迟早要来,人生何必纠结?与其想破脑子,不如填饱肚子。

就算天亮就是世界末日,还有五六十亿人陪着,比古代皇帝驾崩殉葬牛气多了。

边说边聊,走近房车,我正想骂一句“那个人偷东西居然开着灯,浪费蓄电池的电,丧尽天良”之类的狠话,忽然闻到了一种曾经很熟悉,却很久没有闻过的味道。

我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月饼。月饼显然比我察觉要早,桃木钉已经反扣手中。

一阵春夜寒意料峭的晚风吹过,那股味道更加浓郁,熏得我阵阵反胃。

血的味道。

这时,车厢里的灯,突然熄灭了。

里面有人?那个人,没有走?

我没来由的冒出一阵恐惧,这辆无比熟悉的福特房车,映着森冷的月光,半掩在随风拂动的野草里,更像一具巨型棺材,随时等待吞噬荒野里游荡的孤魂野鬼,夜行不归人。

“血蛊?”我摸出军刀左右观察,生怕杂草里突然扑出几只没有毛发,皮肤如同油膜般锃亮,淌着血的人形怪物。

“是活人的血。”月饼压低嗓音,扬手甩出几颗米粒大小,冒着绿光的肉球,“噗噗”黏在车窗。

几声“吱吱”的虫豸声,肉球的绿光黯淡,瞬间膨胀成乒乓球大小,随着类似于“叉子插进牛排”的“啵啵”声响起,肉球里探出昆虫的须足,紧紧箍住车窗,一簇更明亮的绿光,从头部位置破皮探出。清晰看见这种不知名的虫子长得很像天牛,头部长着火柴长短的骨质触角,绿光就是由触角顶端脓包状的肉囊里发出。

“夜更虫,遇阴气则绿,遇阳气则黄。古代更夫巡夜,放在灯笼上面,防止风吹灯灭,辟邪镇祟的虫子。”月饼撇撇嘴很是心疼的模样,“早就绝种了。我把自己封进古墓前,好不容易捉了几只。”

我没有在意月饼最后一句话隐藏的信息,只是盯着车窗,寒毛根根竖起。

绿油油的荧光里,车窗上隐约可见两只女人或者小孩手掌大小的血手印。未干的血迹顺着手掌位置,蜿蜿蜒蜒流淌到窗架,凝固成一道狭长的血条。

“南晓楼……”

我好像听到车厢里有人喊我名字,再仔细听,又没了声音。

“月饼,如果听到有人喊你名字,不要说话。”我用唇语说了一句,“把火机给我。”

“血煞?”月饼唇语回道。

我点点头接过火机,从兜里摸出自己的zipoo,两个火机同时点燃,按照八门的“生”、“死”两个位置,拔去野草摆放端正。用军刀对着右手中指(阳气最强的手指,之前的作品多次讲到,不多赘述)划开一道口子,疼得呲牙咧嘴的挤出几滴鲜血,滴进火机“扑棱棱”燃烧的火苗里。

血煞,源自于八族的“幻族”的一种诅咒。施咒者将被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刻在人形木偶背面,或者用其毛发、常用物件装饰人偶,再以施咒者的鲜血浸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取出置于被诅咒之人的睡眠之处,可产生异常恐惧的幻觉,或者生成恐怖的噩梦。

若是被诅咒之人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随口应答,则与血煞通合。轻则终日郁郁寡欢,重则精神错乱,状若疯癫。

这种幻术源自于西汉宫廷的后宫争斗,有段极其著名的历史事件便是由此而来。

我摸出了七声,火苗的颜色并没有出现破了血煞的白色,倒是有些奇怪。

“咚!”车厢里传出重物倒地的巨响,我抬头看去,只见一只沾满鲜血的左手,狠狠拍在车玻璃上面。指端因用力扒着玻璃,而显得异常苍白,在一片血红中分外刺眼。

“南晓楼……”又是一声若隐若现的声音。

这次我听的真切,是女人的声音。

那只左手,稍稍向上挪了几厘米,窗架又出现几根血手指,扳着仅有能着力的缝隙,一点一点摸了上来。

一丛黏糊糊滴着血的头发,由车窗底部,慢慢地探了出来。随着双手用力扳动,车窗上面,出现了一张,紧贴着玻璃,扭曲变形,擦着满窗鲜血“吱吱”作响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