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龙泉司

质子府内没有太多的房间,都是十余人挤在一张通铺床上,底下燃着火炕,虽然柴薪稀少,但也聊胜于无。

是夜,众人都休息了,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躺着赵玉嶂,依次往右则是商君年、公孙无忧、柳阙丹,还有另外三四名别国质子。

商君年原本闭目睡着,忽然听身旁响起一道声音:“风陵王为何放你回来?”

是赵玉嶂。他自从下午听了桓温的话,心里就好像拧了个疙瘩,又难受又憋屈,生怕好友真的为了保全活命,去做一个愚蠢草包的男宠。

像一块璞玉沾了泥,凭白让人心痛。

商君年眼也未睁,淡淡开口:“回来了就回来了,何必问为什么。”

赵玉嶂语气生硬:“凡事总该有个因由。”

商君年:“风陵王殿下心善,就放我回来了。”

这句话落在被陆延折磨惨了的几人耳朵里,像是讲了个冷笑话。

赵玉嶂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怒气冲冲低声骂道:“你放屁!他如果真有那个善心,母猪都能上树了!”

公孙无忧年纪小,性子也单纯些,他蜷缩在被子里取暖,闻言下意识道:“但是风陵王挺好的,我叫他三声好哥哥,他就把我们都放出来了。”

他语罢好奇问道:“君年哥,风陵王殿下是不是也让你叫好哥哥了?”

商君年选择性忽略了这个问题:“我们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仙灵为质,保全自身本就不易,何必追问因果,好好活过这三年是要紧。”

赵玉嶂讥讽扯了扯嘴角:“三年?我是一日也过不下去了,你知道我们在地牢关着的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等商君年回答就恨恨道:“听说龙泉司的人每隔几日就要派人过来比武挑衅,输便杀,赢则放,这间质子府过半的人绝学剑招都被逼了出去,早晚会轮到你我!”

商君年闻言倏地皱眉,整个十二洲以剑术为统,谁的剑术超绝,谁便可以一步登天,当年明月渡一战,便是仙灵国中剑宗人数最多,力压其余三国,其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各国皇室都有自己培养剑宗的法子,秘而不传,难怪仙灵帝君会无缘无故要质子入王都,原来是为了套取他们的家传剑招。

“我一个废人,没什么剑招可套的。”

商君年轻声道。

他躺在质子府冷硬的床榻上,盖着潮湿破旧的棉被,双肩伤口疼痛,睡意全无。

商君年明明不是贪图享乐的人,此刻夜色翻涌,他心中竟然怀念起了昨夜温暖的被褥,大概因为那人并未对他做些什么,也没有出言羞辱,反而百般体贴,有求必应,让昨天那个夜晚没有显得太过糟糕。

肩膀麻痒,像爬了无数只蚂蚁,正在长出新的血肉。

后半夜,众人都睡了,陆延却还醒着。

庭院之中,寒气袭人,他却手持一柄长剑在练习剑招。空气中悬浮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像波浪一样抖动,然后一个接一个飞入他的体内。

但鹤公公是看不见这些的,他只看见陆延在雪中练剑,手中长剑翻飞,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半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剑气所引,形成一条似有形似无形的游龙,随着他的身形所动,至刚至柔,剑招精妙实乃生平仅见。

看到激动处,鹤公公手一抖险些把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都给揪了下来,真是活见鬼,他心想。

风陵王殿下虽然自幼就根骨绝佳,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但因为帝君不忍其受苦,再加上他贪图享乐,随着年纪渐长,剑术也就日益退步了,怎么今日一见不仅没有退步,反而……

反而有高手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雪停,天边见了一抹鱼肚白,陆延终于横剑收势,那一股凝住的剑气轰然四散,将四周枯树震得颤动不止,幸而他提前驱散了附近的奴仆护卫,否则此情此景必然会引来怀疑。

鹤公公原本在屋顶望风,见状飞身落下,他一向古井无波的脸色罕见抽搐了一瞬:“敢问殿下,此剑招何来?!”

陆延仅穿一身单薄的长袍,却是浑身冒汗,他屈指轻弹剑身,淡淡挑眉道:“不过是些普通剑招,也值当鹤公公开口一问吗?”

鹤公公一时竟被他气噎住了,压低声音激动道:“殿下可知当年明月渡一战,四国之中无数高手折亡,那些精妙的剑招自此失传,不得见世,您方才使的那套剑术之精妙实乃老奴生平仅见,殿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陆延明显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命令四周护卫全部撤下去,只留鹤公公一人望风。

但很可惜这套剑招是他找系统用积分兑换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外人言说。

陆延随口胡诌道:“此套剑招乃是本王梦中所得,醒来还没忘,索性就胡乱耍了一通,鹤公公不必多问,也不必多言,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要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