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过年的

夕阳西下。

身形消瘦、精神却很矍铄的老头儿,领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沿着土路慢悠悠的回家去。

半大的孩子闹腾着不想走路,要等父亲的摩托车。

老头笑着:“嘿嘿,你莫闹嘛,看爹爹给你走个正步……”

……

杨戈睁开双眼,梦中橘红色的夕阳似是照进了黑暗的房屋里。

爷爷那张瘦脱了相的面容,如同动图一样,在他脑海中对他笑,对他招手,叫他的名字。

他僵硬的思维,似乎飘进了回忆中,变成了少时的自己,牵上了爷爷干瘦却温暖的大手,沿着蜿蜒的土路,回家去……

回家的路,好长好长啊。

怎么走都看不到家……

他就愣愣的看着那一老一少,沿着土路走啊走啊。

直到天亮了。

鸡叫了。

梦终于醒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如既往的洗漱完去灶屋煮早饭。

只是今天小黄趴在灶屋前,尾巴都不摇了。

吃完早饭,杨戈穿戴整齐出门,直奔白事铺去。

正月排头这几天,正是祭祖挂亲的日子,城里的白事铺生意都极好,杨戈转了好久才终于买齐元宝蜡烛香。

回家的路上,到处都是放爆竹的声音,人们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走上街头笑容满面的祝贺着熟人新年新气象……无论过去的一年日子怎么样,对于新年,人们终归是抱有极大希望的。

杨戈穿行在硝烟的浓雾中,似乎也融入到了喜庆的海洋中。

回到家,他就径直去了后院,从杂物间里翻出锄头和铁锹,在菜地里选了个角落扬起锄头就挖上。

“嘿、嘿!”

地冻得硬梆梆的,但也架不住他那一身的蛮力。

他喊着号子、扬着锄头、扭着腰,时不时还停下来给手心里吐上两口唾沫,一锄一锄的将泥土挖散,再用铁锹将泥土铲起来。

日头当中时,菜地的角落里已经垒起了一个孤零零的坟头。

墓碑上边刻了很多杨姓的人名儿。

他自个儿名字,也在上边。

杨戈跪在坟头前,烧着买回来的纸钱低低的念叨:“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钱多事少离家还近,您别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我爸妈那边,您得空了替我瞧瞧他们去,帮我告诉,我没事儿,只是这回走得太远,回不去了,让他和我妈好好保重好身体……”

许是烟雾太大,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将手头的纸钱扔进火堆里,磕了三个响头:“您别太想我啦,这里这么远,您腿脚又不好,来一趟得多折腾啊!”

坟头静静的杵在烟雾中。

像故乡的山。

又像家门前的树。

杨戈起身,用力的抿着唇角往前院走去。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望向坟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干瘦的老人,站在老家土墙房子的大门前,向他招手……

……

“小黄,吃饭了!”

杨戈解下围腰,冲着院子叫道。

“汪汪汪!”

小黄的叫声从庭院里传来。

他疑惑探出头,望向庭院,就见小黄站在庭院里,冲着院门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尾巴。

“谁啊!”

他快步从灶屋出来。

方恪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东家,是我!”

杨戈拉开院门儿,小黄正要迎上去,结果瞅见这厮两手空空,扭头就走。

方恪伸手撸了个空,笑骂道:“势利眼儿,下回不给你带好吃的了!”

杨戈松开院门往里走:“咋不敲门呢?”

方恪:“这不是有小黄呢嘛!”

杨戈:“来的正好,我刚做好饭……”

方恪:“我吃过了,您怎么这个点儿才吃晌午?”

杨戈:“有点事儿耽搁了……咋的,有事儿?”

方恪:“是有点事儿!”

杨戈:“你等等我啊,边吃边说!”

他钻进灶屋忙活了一会儿,端着两个大碗出来,一碗搁在了地上。

小黄看了方恪一眼,对着自己的饭碗就舔了一口。

方恪:……

杨戈端着比他脸还大的海碗走到葡萄架下:“坐下说。”

方恪看了一眼他碗里的冷饭冷菜:“大过年的,您就吃这个?”

杨戈没好气儿的说道:“我为啥吃这个,你心头没点数吗?”

方恪:“这个、那个,哈哈哈……”

杨戈:“怎么个事儿,说吧!”

方恪:“收到消息,有大批淮南江湖人入城……冲着张麻子而来!”

杨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是三大粮商那几个护院头领请来的帮手么?”

方恪摇头:“不是,是李家出重金挂了张麻子的花红,这些江湖人是冲着钱来的。”

杨戈饶有兴致的问道:“重金?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