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壮丁(第2/3页)

随着前线战事开始吃紧,兵员消耗巨大,各地方开始组织征兵。

而那个时候,国府的《兵役法》规定的豁免范围太大,公教人员、知识分子、在校学生以及工矿业技术员工等等等等,多达二十三种人群都可以不服或缓服兵役,还规定可以出钱代服兵役,直接违反了服兵役人人平等的原则,严重削减了兵员基础。

使征兵压力一下子集中在了农村。

偏偏国府又丧失了对基层的控制,征兵只能够交给地方,地方交给村子里的地主老财,恶霸,而乡绅们营私舞弊,地主富裕农民子弟实际上也不需要服兵役,服兵役的负担就完全落在了贫苦的农民身上。

征兵是由封建的保长、甲长来办理,而在当时的农村,保长、甲长职位都被地主恶霸把持和控制,他们平时就鱼肉乡里,这在给他们一项生杀大权那还得了,各级区、乡、保、甲官员利用这个机会愉快的开始了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征兵直接就变成了抓壮丁。

甚至在征兵抽签的过程中,各种势力操纵抽签,使征兵没有了公平可言。

伙食费、服装费的克扣,使得壮丁一日三餐得不到任何保障,甚至吃的比挨饿度日的士兵还要少些,有的时候连一口水都喝不到。

不给他们吃饭,还要他们赶路,饿死的,病死的太多太多,死掉的壮丁尸体可以放在那里几天不管,在许多区域里,最后到达前线的壮丁还不及入伍总数目的百分之二十。

不停还经常会遭受押送排长和兵役署长的毒性,打伤了也不给医治,任由他们身上的伤口发炎,腐烂,最终死去。

这就导致了前线所需要的官兵数量远远不达标。

比如拱卫重庆的嫡系第六战区,下辖兵力十七个师,而缺员竟然高达四万人,就连美国顾问高度关注的中国远征军也无法实现完全满员,各部队只能在不满员的情况下出国作战。

光头对于《兵役法》还是十分看重的,并且对兵役法的推行有很高的期待,他一方面希望靠征兵制来扩大军队,另一方面还希望以军事化的训练来刷新国民精神。

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针对壮丁身上发生的各种惨剧,光头也多次下达各种指示,要保障和提高壮丁待遇,甚至微操到了十分细节的地步。

他曾经规定:“新兵宿营地,至少须有席子草垫,越厚二寸,及被服等,每日并应准备三餐米饭及茶水,行军时,途中亦应加备稀饭。”

但是拨过去的款,都被每一阶级的长官层层克扣,最后用在壮丁身上的一枚银元还要被押送壮丁的接兵单位的人再继续克扣。

一九四四年,时任中国红十字会会长的蒋梦麟,在南云、南湖、西广视察壮丁征集工作后,写了一份报告:

“沿途所见落伍壮丁,骨瘦如柴,或卧病道旁奄奄一息;或状若行尸,踯躅山道;或倒毙在路旁,任犬大嚼。所见所闻,若隐蔽而不言,实有负钧座之知遇。”

“韶关解来壮丁三百,至筑只剩下二十七人。江西来一千八百人,至筑只剩一百五十余人。龙潭区来一千人,至筑仅余一百余人。”

“我在湘西、西广的路上,屡次看到野狗争食那些因死亡而被丢掉的壮丁尸体……有的地方,壮丁们被埋起来,但埋的太草率,往往露出一条腿,或一只脚在地面上,有的似乎还在那边抽搐着,可能还没有完全死去。”

“……在阳贵城外,有一块壮丁经过的地方,因为弃尸太多,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恶臭气。”

能活着到营地的以为安稳,而地狱才刚刚开始。

很多壮丁活着到了训练营,没有上战场,就被军官或疾病折磨致死。

国军军令部的一个电文说,“据国军某团长云:‘我们的兵不是胖子,便是瘦子,瘦子固是营养不良,而胖子……不是真胖,是浮肿。全团每日死亡,有时至二十余名。’”

营中,壮丁已经患病……长官漠不关心,而又责其照常上操课。偶因病而无力操作者,动辄以木棍或扁担,加以痛击,每一责罚,必致壮丁血肉横飞,非死即废。甚至有因细故而遭枪杀者,亦有于行进间因病不能速行而遭毒打成废或抛入江河岩谷者,极尽人间惨毒。

周建陶时任SC省叙(府)泸(州)师管区司令,他说:“壮丁到了师管区补充团,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在1939年,每一壮丁规定每天粮食22两,但国民党部队许多后勤官员都是穷凶极恶的剥削鬼。米里都掺有沙子,大秤称进,小秤称出。团级干部打一个折扣发到连上,连级干部再克扣,壮丁每日只能吃到十几两带沙子的糙米饭。”

抗战八年来征兵一千五百八十八万人,而实际补充部队的仅有一千一百七十八万人。而根据后世的大陆学者统计,国军在抗战中总共征集了一千四百万左右的壮丁,但前线部队收到的补充兵员仅有五百万人左右,也就是说有八百万人在征集、押送过程中死亡和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