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7页)

马魁沉默良久,他知道,汪新遇到人生的大坎儿了。

走出胡队长的办公室,马魁顺道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兜子菜往家走。他瞧见汪新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有话要说,马魁走到汪新近前,不咸不淡地说:“天太热了,眼睛里都冒火了。”

汪新压抑着情绪说:“心里也冒火了。”

“那就喝点凉白开,降降火。”

“一句好话都没给我说,是吧?”

“那又怎样?”

“马叔,我是冤枉的。”

“冤没冤枉,你自己说了不算,头上有警徽,身上穿警服,做事得擎住这个‘警’字!”

“马叔,告诉您个好消息,我这身警服穿不成了,您可以好好喝顿大酒了!”

马魁看着汪新,一时无语。汪新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地离开。望着汪新远去的背影,他心里五味杂陈。

儿子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汪永革还不得出面说道说道。他来到乘警队邀请胡队长到家里唠唠嗑儿,喝点酒。不等胡队长说话,汪永革就像点炮仗一样噼里啪啦说起来:“那小崽子,可把我气死了,他怎么能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地做出违反规定的事儿呢?把我气得狠狠地给了他两撇子,他也知道自己错了,还大哭了一场。老胡,汪新这错犯得不应该,得狠狠教训!可这孩子还年轻,火气盛,工作经验不足,难免会惹祸,会犯错误,要是一棒子打死,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老汪,你说的我都明白。”

“老胡,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得想办法救救这孩子啊,我求求你了!”

胡队长叹了一口气:“老汪,你听我说,这事儿已经捅到上面去了,屁大点的事儿上了报纸,那就是天大的事儿。领导很生气,还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管理不严,影响了铁警形象!咱关门说句屋里话,我也想把这盆火压灭了呀,可火烧得太猛了,压不住了!”

汪永革心里拔凉拔凉的,呆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胡队长出主意说:“要不你去找找上面,看还有没有回旋余地。”汪永革撕下脸皮,正想开口求胡队长,人家立马堵住了他的嘴:“你就别为难我了。”

这条路走不通,汪永革只得厚着脸皮来找马魁。他走进马魁家时,马魁正在看报纸。马魁扫了汪永革一眼,接着看起报纸来,既不打招呼,也不让座。

汪永革自顾自地坐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老马,汪新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马魁淡淡地说:“那么大的事儿,想不听见都难。”

“老马,汪新犯了错,应该承担责任,这没的说。可这孩子是个什么秉性,你做师傅的,最清楚。”

“等等,你这是想把我给扯进去呗?”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你了解汪新,这孩子心眼儿不坏,就是一时冲动,他做事方式不对,可心还是奔着尽职尽责去的。”

马魁不咸不淡地说:“唱得再好听也没用,人家就说他打人了,还说他刑讯逼供。”

汪永革赔着笑脸说:“我知道,可他还年轻,要是为了这事儿栽了大跟头,那就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再说,这事儿,他确实冤。”

“我知道被人冤枉是啥滋味。当年,要是有人能给我作证,我也用不着蹲十年大牢!你儿子这回能不能把这事儿抖搂利索了,就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他作证吧!”

马魁旧事重提,汪永革无言以对,那过去的记忆,是抹不去的,马魁见他沉默不语,冷哼一声说:“还有事吗?”

“老马,汪新这辈子,能活成什么样儿,全靠你了。”

“靠我?那得看你这个当爹的实诚不实诚!”说起往事,汪永革实在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以为我全蒙在鼓里呢?当年,你明明看见我没推人下去,为啥不能给我作个证?”

汪永革沉默着,打死也不说。

马魁对此既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在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两个字“报应”。汪新这孩子不错,这不好的词儿不能套用在他身上,这样不厚道。

马魁还抱着一丝希望,再次问道:“不说话是吧?”

汪永革苦涩地说:“你真的看错人了,那不是我。”

马魁冷笑道:“行,就当我瞎了眼。”

汪永革感觉路都走绝了,心情沮丧地回了家,看到汪新坐在桌前画画,他气急败坏地说:“你还有闲心画画呢?”

汪新没吱声,什么也不想说。汪永革走到桌前,看着画问:“这是什么东西?”

汪新恶狠狠地说:“狼。”

纸上画的是一只恶狼,汪新气呼呼地说:“老马头不讲情面,没人味儿,狼心狗肺!”

汪永革责备说:“你怎么总说人家的不是!你要没惹祸在先,人家能说道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