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页)

听了汪新的顾虑,孩子的家长无奈,只好把孩子抱下来了。汪新问“担架”底下的一位乘客:“同志,您哪站下?”那乘客说:“二道沟子。”汪新想着还有四站地,随即对孩子家长说:“你就在这等着吧,一会儿他下车,你坐这儿。”

汪新话音一落,旁边的乘客不愿意了,嚷嚷道:“同志,这可不行,这座儿我可等八站了。”汪新劝道:“人家带着孩子呢,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话说到这份上,旁边的乘客纵然不情愿,也勉强同意了。马魁看在眼里,微微点了点头,对汪新这一举动表示赞许。

解决了这件事,马魁和汪新继续朝前方车厢走去。来到车厢连接处,汪新站住身,好奇地问马魁:“马叔,上回捡到那孩子,还在您家呢?”马魁嗯了一声。“您不会打算给马燕领个弟弟吧?马叔,您别怪我多嘴啊。燕子又得上班又得复习考试,婶儿呢身体也不大好,您工作又忙,要不……”没等汪新说完,马魁就打断了他:“你啥意思?让我再把孩子给扔了?”“瞧您说的,都不容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要不搁我家几天,我们大院人多,吴婶、陆婶、蔡婶她们平时在家,没事能帮着看一看。等过一阵,没准就找到孩子父母了,到时候再给人送回去。”“这还像句人话,那孩子身体有点毛病,先在我那儿养着吧!过一阵儿再说。”马魁说完,转身就走,他不想和汪新讨论过多工作之外的话题。

一回到家,马魁就和王素芳一起带着孩子,去铁路医院检查身体。沈大夫检查了一番,说:“好得差不多了,再接着用两天药应该就没事了。孩子爹妈还没联系上?”见夫妻俩摇头,沈大夫又说:“那您和嫂子咋打算的?放家里养着?”

马魁说:“走一步看一步。”“马哥、嫂子,你们得有个思想准备,这孩子可能是弃婴。八成是爹妈以为孩子得了啥大病,没救了,一狠心就给扔了。我当大夫这么多年,这种事见过不少。”

听了沈大夫的话,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把妻子和孩子送回家之后,马魁就赶到了乘警队去找胡队长。巧了,听人说胡队长也在找他,马魁着急忙慌地来到胡队长办公室,一进门就问:“孩子爸妈找到了?”胡队长说:“先坐,慢慢说,还没找到。”“都半个多月了,还没人来找,这孩子不会是弃婴吧?”

胡队长分析说,目前来看,这孩子可能是弃婴。如果没人收养,只能送福利院。一听要把孩子送到福利院,马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夜深人静,马魁和王素芳怎么都睡不着。王素芳抱着熟睡的孩子,一会儿摸摸,一会儿亲亲。马魁给王素芳讲了胡队长的交代后,她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马魁轻声劝慰:“素芳,咱家养不了他,还是送走吧。”“他爸妈怎么这么狠心啊!自己的孩子,都能扔了吗?就算孩子有点儿毛病,那也是身上掉下来

的肉。”

“虎毒不食子,他爸妈可能也是没招了。”“没招还生,生了就得养!”“你小点声,别吓着孩子!现在孩子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送走了。”“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要是一辈子没妈疼没爸爱的,多可怜。”“你去福利院看看,可怜的孩子多了,你能都领回家养吗?算了,我明天就把他送走。”

王素芳抱紧孩子,眼含热泪,望着马魁,马魁轻叹一口气:“你身体不好,这孩子早晚能把你熬趴下。那天一说要把孩子留下,你看燕子的反应,那叫一个大,那是吃醋呢!想他了,咱们就去福利院看他;有好吃的,咱们就给他送过去。这样还不行吗?”“那我得好好给孩子收拾收拾,把奶瓶、小被子、小褥子什么的,都给他带上。”王素芳说着,就把熟睡的孩子放下,动手收拾起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天亮了,是一个好天气。马魁骑着自行车,背着孩子,驮着一个大布包。王素芳的目光依依不舍,一直追随着丈夫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魁的身影,王素芳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望着母亲神色落寞、眼神呆滞的样子,马燕忙安慰说:“妈,您别难过了。那孩子福大命大,没准能碰上更好的人家。”“那年我怀着你弟,六个多月的时候,你爸被带走了,我一着急动了胎气,孩子掉了。你知道吗?燕子,那孩子都有人形了。”

王素芳说完,失声痛哭,沉浸在过往里难以自拔。马燕搂着母亲说:“那会儿我小,不过我记得,三天两头地跑医务室给您拿药。”“打那以后,我就再也生不了了。一想起来,我这心里就跟让小刀子挖了一块肉似的。你爸把那小家伙抱回来那天,我就觉得,他是咱家的人了。算了,不说了,送都送走了,还说这些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