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路德维克,埃莱娜,雅洛斯拉夫 1(第2/2页)

突然,那个空荡荡、惟有一张床、被街灯透过肮脏的窗玻璃照亮的那个房间,露茜拼命抗拒的样子又回到我眼前。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一场蹩脚的玩笑:我以为她是个处女,她抵抗,因为她早已不是了,她大约怕我发现这一真相。她的抵抗还可能有另一种解释(正好就应了考茨卡对露茜的看法):她早期的性经历对她烙印太深,性爱行为对大多数人都有的意义对她根本不再具有。这些经历已经把性爱的甜蜜、把爱的情感剥夺殆尽。对于她,肉体是丑恶的,而爱情是非肉体的。精神与肉体之间早已宣告一场无言之战,永不休止。

上述解释(多么富于戏剧性,但又多么合乎情理)使我重又想起灵与肉那可悲的背离(我曾见识过众多不同的形式);还使我想起一则从前我曾笑话了很久的倒霉事(因为在这里,可悲总是不断地介入可笑之中):一位好朋友、生活上相当随便的一位女士(随便一词从前我常用),跟某位物理学家订了婚,这一回她是十分坚决地想要过一过爱情生活;但是为了要尝到真正的爱情(有别于在此之前的十多次相好),她不准未婚夫在洞房之夜以前有越轨之举。她经常跟他在暮霭笼罩的小路上散步,紧紧握着他的手,在路灯下接吻,使她的心灵(脱离肉体的累赘)飘飘欲仙,感受陶醉。结婚一个月后,她离了婚,伤心地抱怨说丈夫使她的伟大感情落了空,原来他是个蹩脚情郎,无异于阳痿。

远处传来带有醉意的摩拉维亚民歌的吼声,摇曳着和这则故事那粗俗基调相映成趣。吼声注入这个城市灰尘蒙蒙的空间,也和我的悲哀纠缠在一起,搅得我空空如也的肚子难受。原来我竟然就在离牛奶店两步远的地方。我晃晃门把,可是关着。一位路过的公民冲我说:“喂!今天,所有的店都过节!”

“众王马队游行吗?”

“可不是!他们都在那边摆摊呢。”

我骂了一句,但也只得作罢,朝歌声的方向走去。阵阵痉挛的胃驱使我又朝着刚才像躲避瘟疫一样离开的节日场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