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巴斯克海岸餐厅(第7/13页)

“到这时,安才走出她最漂亮的一步棋;她那段时间以来做足了功课,对于大卫的父母,她了解了一切可以了解的信息;因此,她说:‘大卫,我只想提出一个要求。我想见见你家人。我自己从来就没啥家人,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偶尔跟爷爷奶奶有些接触。他们也可能会乐意的。’够巧妙,够邪恶,是吧?而且奏效了。倒不是说霍普金斯先生被蒙骗了。自打一开始,他就说这女孩是个荡妇,她永远也休想见着自己一个子儿;可是希尔达·霍普金斯却上当了——她相信了那一头华美的头发,相信了那双胡话连篇的蓝眼睛,相信了安抛给她的那卖火柴的小女孩式的故事。因为大卫是家中的长子,她又急着要抱孙子,所以她的举动被安一一押中:她劝说大卫娶安为妻,并且劝她丈夫,如果不能宽容,至少不要禁止。一度,霍普金斯老太太的举措似乎非常明智:每年她都会得到一个孙子的回报,直到两女一男共三个孙子;安的社交提速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她一路横冲直撞,全然不顾任何的时速限制。她显然掌握了基本要领,这个我得承认。她学会了骑马,成为了新港最爱骑马的马背女巫。她还学会了法语,请了一个法国管家,并同埃莉诺·兰伯特共进午餐,邀她共度周末,以此跻身最佳着装排行榜。她还向帕里什修女和比利·博尔德文讨教家具和布料织品方面的知识;小亨利·格尔德扎勒非常乐意去喝下午茶(下午茶!安·卡特勒!我的上帝!),并跟她谈论现代绘画艺术。

“但她取得成功的决定性因素,撇开她嫁与了新港一名门大姓这一事实不说,则在于这位公爵夫人。安意识到了某些唯有最精明的钻营者才有本事意识到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又快又安全地从底层爬到顶层,最可靠的办法就是盯准一条鲨鱼,像引水鱼那样依附在它身上。这在基奥卡克也同样适用,在那地方,你可以,比方说,讨好当地的福特经销商太太,在底特律也一样,你也可以直接讨好福特太太本人——在巴黎或罗马也都如此。可是安·霍普金斯既然借助婚姻,成为了霍普金斯家族的一员,而且又是如此了得的希尔达·霍普金斯的儿媳,为何还需仰仗公爵夫人呢?其原因是,她需要某位人们眼中的高标准人士的祝福,需要得到某位具有国际影响的人物的接纳,从而让那些讪笑的鬣狗闭嘴。因此,还有谁比这公爵夫人更合适的呢?至于公爵夫人,她对于那些富有宫女——账单永远是她们付——的阿谀奉承有着极高的耐受性;我在想,公爵夫人可曾付过哪怕一次账单?这倒不是说有啥大不了的。她值那样的花费。她这类的女人实属罕有,能跟另一个女人建立起真正的友谊。当然,她也是安·霍普金斯的一位非常了得的朋友。自然,她并没为安所蒙蔽——毕竟,公爵夫人是一位骗术高明的行家里手,她不可能看不穿另一个行家;但她又觉得,要是收了这个冷眼的扑克玩家,给她上点漆,抛抛光,培养一点儿真正的格调,然后再把她送回赛道,倒也是趣事一桩,于是这年轻的霍普金斯太太名声大噪——虽然不见有什么格调。霍普金斯家的第二个女孩的父亲是冯·波塔戈,或者说大家是这么讲的,而且上帝知道,她长相的确像西班牙人;但尽管是如此,安·霍普金斯仍是加足马力,义无反顾地一路向前狂奔,就像在跑国际汽车大奖赛。

“一年夏天,她和大卫在费拉角租下一处房子(她正像虫子一样,想要钻出一条路,以图接近威利叔叔:她甚至学得一手一流的桥牌牌技;不过威利叔叔说,虽然她这样一位女子自己可能也乐意去写,但在牌桌上,却不敢对她有信任),从奈斯到蒙特,每一位过了青春期的男性都悉知她是果酱太太——她最喜欢的早点,是涂抹上头等邓迪果酱的热鸡巴。虽然有人告诉我说,实际上她最喜欢的是草莓酱。我并不认为大卫想象得到这些狂欢闹到了怎样的地步,但毫无疑问他非常地痛苦,后来不多久,他爱上了那位他原本该娶的女孩——他的二表妹玛丽·肯德尔,一个不算漂亮却很理性的女孩,很迷人,而且一直都喜欢他。她本来跟托米·贝德福德已经订婚,但后来毁了婚约,因为这时大卫求她嫁给自己。假如他能离婚的话。他也可以的;据安的要求,这只需花费他五百万美元,税后。大卫仍然是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一个子儿,因此当他将此想法向父亲提出时,霍普金斯先生说休想!并说他从来就警告过安是什么样的人——一个龌龊的妓女,可大卫不听,结果如今成了他的一个包袱;只要他父亲活一天,她就永远别想拿到一枚地铁代币。之后,大卫雇了一位侦探,不到六个月,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包括一组宝丽来照片,拍的是她在萨拉托加让两个骑师一前一后同时操——这些证据足以让她进监狱,不仅仅是离婚了。但当大卫与她对质时,安却大笑,告诉他说,他父亲永远不可能由他把这样的丑事搬上法庭。她说的没错。这很有趣,因为在他们讨论这问题时,霍普金斯先生告诉大卫说,鉴于这样的情况,他不会反对儿子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嘴巴闭紧就可以了,但大卫自然是不得跟她离婚的,免得授以报刊媒体这样的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