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语(第2/5页)

同样,泽农出生时的非法身份以及为了日后进入教会而接受的教育,不免容易让人想到伊拉斯谟,后者是教会人士与鹿特丹女市民的儿子,年轻时代曾经是奥古斯都会的修士。在乡下手工艺人的作坊里安装一台改良织机引起的纠纷,让人想起世纪中叶发生的这一类事情,先是1529年在但泽,一台类似机器的发明者据说被处死了,然后1533年,布鲁日的行政官员们禁止用一种新方法染羊毛,稍后在里昂,印刷技术的进步引发过事端。泽农年轻时性格中某些暴烈的方面可能会让人想到多莱,比如杀死贝洛丹的凶手,就会让人遥遥联想到杀死康柏因(Compaing)的人。年轻读书人的修士见习期,先是在根特跟随圣巴汶修道院的主教院长,我们在书中设想此人热衷于炼金术,泽农后来到了被迫改宗的犹太人堂·布拉斯·德·维拉身边,这些经历一方面与帕拉塞尔苏斯相似,后者曾经跟随塞特加赫的主教和斯潘海姆的修道院院长学习,另一方面与康帕内拉相似,后者在犹太人亚伯拉罕的指导下学习过犹太教神秘派教义。泽农的游历,他身兼炼金术士、医生和哲学家的三重身份,甚至他在巴塞尔遇到的麻烦,与我们所了解或听说的帕拉塞尔苏斯非常接近,还有他在东方的经历,这是秘术哲学家们的经历中几乎不可或缺的内容,也同样从这位瑞士德语区的著名炼金术士真实或传说的游历中得到启发。在阿尔及尔赎买女俘的故事,取自那个时代西班牙小说中司空见惯的情节;希格·乌勒夫斯达特,即弗罗索夫人的故事,是考虑到那个时代斯堪的纳维亚女人们享有擅长治病和“草药师”的声誉。泽农在瑞典宫廷的生活,一部分取材于泰乔-布拉赫(Tycho-Brahé)在丹麦宫廷的经历,其余则来自人们讲述的一位泰奥菲卢斯·荷莫代(Théophilus Homodci)博士的事迹,他是瑞典约翰三世的医生,比泽农晚了一代。泽农对汉施行的外科手术,模仿的是昂布鲁瓦兹·帕雷在《回忆录》中讲述的一个同类型手术。在一个更为隐秘的领域里,也许值得指出的是关于鸡奸行为的怀疑(有时也是事实,通常尽量加以掩饰,必要时则予以否认),列奥纳多·达芬奇、多莱、帕拉塞尔苏斯和康帕内拉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如同我虚构的泽农的生活那样。同样,哲学家兼炼金术士出于审慎而寻求保护人,有时是在新教徒中间,有时就在教会内部,那时多多少少受到迫害的无神论者或者自然神论者都会这样做。尽管如此,在教会与改革派的论辩中,泽农跟那个世纪很多具有自由思想的人一样,比如布鲁诺(尽管他死于罗马教廷圣职部的判决)和康帕内拉(尽管他被宗教裁判所关押了三十一年),更倾向于站在天主教一边。

在思想领域,这个泽农身上既打下了经院哲学的印记,同时又反抗它,他处于炼金术士颠覆性的活力论与即将赢得未来的机械哲学之间,处于将一个隐蔽的上帝置于万物内部的神秘主义和几乎不敢说出自己名字的无神论之间,处于医生的唯物主义经验论和犹太教神秘派弟子近乎通灵的想象力之间;塑造这样一个人物,我同样参照了那个时代实有其人的哲学家和科学家。泽农的科学研究大部分是根据达芬奇的《笔记》来想象的,比方说,他早于哈维(Harvey)进行了研究心脏肌肉功能的实验,就属于这种情况。他关于汁液上升和植物的“吸收能力”的实验,早于哈勒斯(Hales)的研究,是以达·芬奇的一条注释为基础,对泽农而言,他做这个实验也是为了试图验证同时代的塞萨尔潘提出的一种理论。关于地表变化的假设同样来自《笔记》,但要指出的是,这一类思考受到古代哲学家和诗人的启迪,在当时的诗歌中俯拾皆是。泽农关于化石的见解,不仅与达·芬奇,也与弗拉卡斯托罗(Fracastor)早在1517年以及大约四十年后贝尔纳·帕利西(Bernard Palissy)表达的看法甚为接近。泽农的水力计划,他的“机械乌托邦”,尤其是飞行器草图,以及发明可以在海战中使用的液体火药的配方,模仿的当然是达·芬奇和十六世纪另外一些研究者的类似发明;它们代表的是一类人感兴趣的东西和进行的研究,这种情况在那个时代并不少见,但是也可以说,这些发明以隐蔽的方式穿越了文艺复兴时期,它们既与中世纪,也与现代社会更为接近,并且已经预示了我们的胜利和我们的危险。对人类不要滥用技术发明的警示,今天看来仍不乏先见之明,这类警示在炼金术文献里比比皆是;我们在达·芬奇和卡尔丹的著作里也可以看到,只不过背景不尽相同。

在某些情况下,我们直接借用了与人物同时代的一些历史人物对一种感情或思想的表述,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证实某些观点的确属于十六世纪。一段关于战争的疯狂的思考取自伊拉斯谟,另一段来自达·芬奇。《滑稽预言》里的文字,除了有两行出自诺查丹玛斯的一首四行诗,其余借用的是达·芬奇的《预言》。关于物质、光亮和闪电的同一性的句子,是对帕拉塞尔苏斯两段令人费解的文字所作的概括。关于魔法的讨论受到那个时代的作者的启发,比如阿格里帕·德·内特希姆(Agrippa de Nettesheim)和吉恩-巴蒂斯塔·德拉·波尔塔(Gian-Battista della Porta),小说中也顺便提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书中引用的拉丁文炼金术用语,几乎全部来自当代三部重要的炼金术研究著作:Marcelin Berthel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