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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灵顿的医科大楼的七楼,伊丽莎白·亚历山大在道恩伯格医生的办公室套间的检查室里换上她的衣服。半小时前,查尔斯·道恩伯格给她做了一次全面的常规体查。现在他已经回到他的办公桌前。透过半开的门,她听到他说:“亚历山大夫人,等你穿好衣服,就过来这边坐吧。”

把套头衫拉过头顶,她乐呵呵地回答说,“等一下哦,医生。”

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道恩伯格笑了。他喜欢那些享受怀孕而满脸喜悦的病人,伊丽莎白·亚历山大恰好就是这样的病人。她会是一个很好的话不多的妈妈,他想。她看上去挺漂亮的,虽说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特别漂亮的姑娘,但是性格上很亲切朴实,这让她整个人有了更多光彩。他看了一眼他早先做的记录。她今年23岁。当他年轻的时候,给女病人体检时一定要有个护士在场,这不过是个预防措施。他听说有些没这么做的医生,后来就被有些神经兮兮的女人弄了些很难听的罪名控告他们。然而,现在他很少在意这个了。最起码,人老了也就有这点好处。

他冲套间里喊道:“嗯,我看你会生一个正常、健康的宝宝,这里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情况。”

“科罗生医生以前也这么说过。”伊丽莎白束上她那绿色印花夏裙的腰带,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到办公桌一旁的椅子上。

道恩伯格又看了看他的笔记。“他是在芝加哥给你看病的医生,是吗?”

“是。”

“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他接生的?”

“是的。”伊丽莎白打开她的钱包拿出一张纸。“我这里有他的住址,医生。”

“谢谢你,我会写信给他问问你的病史。”道恩伯格把那张纸条夹进笔记里,他就事论事地问道,“亚历山大夫人,你的第一个孩子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支气管炎,在她刚满月的时候。”伊丽莎白平静地说道。一年前,说这句话时她不得不强忍着眼泪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现在,随着第二个孩子即将降临,失去便显得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但是,这一次,这个孩子一定会活下去,她十分确信。

道恩伯格医生问道:“接生时正常吗?”

“正常。”她回答。

他又看了一下他的记录,好像是为了冲淡刚刚那些痛苦的问题可能带来的苦涩,他像是闲聊一般说道,“我听说你刚刚才到伯灵顿来。”

“是的,”她明快地回答道,“我的丈夫在三郡医院工作。”

“是的,皮尔逊医生跟我提过。”一边继续写,他一边问道:“他喜欢这里吗?”

伊丽莎白想了想后,说道,“约翰并没有说太多,但我感觉他喜欢这里。他非常喜欢他的工作。”

道恩伯格用吸墨纸沾了沾他的字迹。“他是个好帮手,特别是在病理科。”他又抬起头笑道,“我们这些人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实验室的结果。”

妇产科医生停顿了一下,从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摞表格,他说:“说到实验室,我们必须给你验个血。”

当他开始写化验单的抬头时,伊丽莎白说,“有些事我要告诉您,医生。我是Rh阴性,我的丈夫是Rh阳性[1]。”

他笑了。“我早就该想起来你是技师的妻子。那样的话,我们的检查要彻底一些了。”他撕下化验单递给她。“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拿着这个去三郡医院的门诊抽血。”

“谢谢您,医生。”她把化验单叠好放到她的手提包里。

在就诊快结束的时候,道恩伯格犹豫了一下。和大多数医生一样,他知道,患者常常对有些医疗问题抱有不完整甚至是错误的想法。当他自己的病人出现这种情况时,不管要花多少时间,他总会把问题解释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女孩子已经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因此,第二次的孩子显得倍加重要。道恩伯格觉得自己有义务消除她的顾虑。

她提到了Rh因子的问题,显然她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他怀疑她是否明白其中真正的临床意义。他决定花点时间去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亚历山大夫人,”他说,“我希望你要明白,即使你和你的丈夫有不同的Rh血型,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宝宝一定会有任何问题,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医生。”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在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疑惑。

他耐心地问:“你明白Rh阳性和Rh阴性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我不太明白,至少不是完全明白。”

他就猜到会这样。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让我尽量说得简单一点,我们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有很多因子,而你说的‘因子’,其实就是血液的某种‘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