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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手稿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到关键细节了。尽管一路上已想好了应对方法,但还是惟恐出什么差错:“中村找到了祖父早年写的一本不为人知的专著《东方圣教隐修法门》,然后展开了后续研究。”

替中村完成其夙愿,柬埔寨此行的这个理由当然站得住脚。直子还不露痕迹地提到了祖父高木繁护。这是个保险的做法,因为提到祖父就可以将谈话引向家族内部的话题。多年来,父亲几乎只字不提祖父。直子的“谎言”至少有一半的真实性。

“手稿在你这儿?”

“在宋先生那儿,他开完会就会到柬埔寨与我会合。他对这些资料很感兴趣。父亲,祖父当年是在这一带的丛林失踪的么?雨居寺是不是和祖父有关?”

听闻此言,高木议员顿时脸色凝重起来,仿佛直子触到了某个禁忌。但他能够理解女儿的感受,换作是他自己,一定也会心生好奇的。

直子看着父亲,目光显得如此恳切而真挚。在与宋汉城一同探寻石板经文的过程中,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中。她多么希望父亲能告诉她一点什么,无论任何细节都可以,那是她成长记忆中缺失的一环,是一个多年的遗憾。父亲闭口不谈祖父,这其中定有其他隐情。

此时,高木议员恍然觉得时光倒转。想当初,自己也曾像直子那样热切地寻找父亲的过去。他尝试过,由于某种原因又放弃了。父亲当年出走的决定使整个家族蒙了羞,还带给他一个极其失落的童年。

我可以相信自己女儿所说的一切么?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好奇的闯入者,无意中打乱整个计划?他有些后悔自己在WASEDA SOCIETY那次聚会上过于草率地同意了这个计划。眼下,高木家三代人都深深卷入了此事。他再也无法回避了。

直子还在等着听他的下文。

高木议员左右为难,直子的追问让他无言以对。

他不能违背“尊者”的意志。多年来浸淫政坛,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然而,那久被压抑的天性本能,那意欲探寻父亲当年行迹的本能却从未彻底丧失其机能。这两股对抗的力量同时折磨着他。他原以为这段尘封旧事自己早已忘却,此时却又意外地泛起了涟漪。

直子目光中的渴望,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记忆,他闭上了眼睛。

“父亲,您怎么了?”

再次与直子四目相对时,高木圆仁蓦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她能明了自己的苦衷么?她能体会自己当年离开雨居寺时,对这个抛家弃子的陌生男人的满腹怨恨么?

眼下,又该如何处置直子?

他当然要设法保护她,不使她受到任何伤害。但他也要行使父亲的权威,以防直子这边再出点什么岔子来。还有那个宋汉城……

高木议员站了起来,重又走回到落地窗前,恢复了刚才直子进门时的姿态。他要借此稳定自己的情绪,作出最为稳妥的安排。直子到达前,高木议员已和瓦立先生达成了一致。既然这个闯到雨居寺的高木直子是议员的女儿,瓦立先生宽容地接纳了这个闯入者。

议员向直子宣布了他的决定,他又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直子,雨居寺周边一带目前已成为管制禁区,那里正在展开某个实地调查项目,由J博士带队。你就以学会工作人员的名义加入这支考察队吧。但你切勿鲁莽行动,也不要擅自离开考察队。一切就请听从佐藤先生的安排吧。”

这是变相的软禁,直到事情告一段落为止。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此外,还有两件事。一个是宋汉城先生,等他会议结束后,可否安排他来东京一趟?我想见见他。你提到的祖父遗著和中村手稿,我也想亲自过目一下。此外,等柬埔寨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会找时间向你说明祖父当年的情况,但不是现在。”

直子巧妙化解了父亲的疑虑,她成功了。但她还是感到了某种无奈,从父亲可以直接影响考察队人员安排这一点来看,父亲在整个事件中势必已深深卷入。如果出现最不希望出现的结果,她将如何面对?她还能有多少选择空间?

现在,至少她已打入了这支可疑的“考察队”。万一J博士抢得先手,她还能申明利害,及时阻止石板经文落入走私集团手中。她定要找出最后的事实真相。对父亲来说,这有可能意味着一个迟到的解脱。

告别父亲后,高木直子、佐藤弥间和两名“看守”连夜驱车赶回了山间营地。待他们返回营地时,情势已大变。抵近营区前的山间公路上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这里仿佛已成了军事禁区。公路尽头的检查哨卡上,哨兵正仔细盘问着经过的路人和车辆。

佐藤弥间将考察队的身份识别卡递给了直子。他们停在了一辆敞篷军车后边,数十个士兵正闹哄哄地跳下卡车,叽叽呱呱地说着听不懂的柬埔寨语。他们的长官大声呵斥着几个动作稍慢的手下,然后就地开始整队。过了很久,那辆军车才在狭窄的公路上让出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