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比·天/现在(第3/4页)

要用什么语调、编什么理由呢?其实有一部分的我只是想听她如橄榄球教练的声音,喘着粗气在我耳边炮轰:怎么拖了那么久才打来?另一部分的我则想听她对班恩真正的看法。她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责备班恩,每次说到他都非常小心,现在回想起来真该好好谢谢她。

我拨了号码,肩膀耸高到快碰到耳垂,喉咙也越卡越紧,屏息以待电话响到第三声,直接进到电话录音机,这才吁了一口气。

是瓦莱丽阿姨的声音,要我在“哔”一声之后留言给她或是黛安阿姨。

“嗨,你们好。我是丽比。我来打声招呼,表示我还活着……”我挂上电话,再拨一次,“上一个留言请当作没听到。我是丽比。我是打电话来道歉的,我……唉,太多事了。还有,我想聊一聊有关……”我越说越小声,以防隔墙有耳;然后留下我的电话号码,挂上电话,在床边坐下;想要站起来,但又不知道站起来要干什么。

我站了起来。今天一整天做的事比我去年一整年加起来还多。既然电话还在手中,我逼自己打给莱尔,希望能转接到语音信箱,但他还是一如往常地接了电话。趁他还没惹毛我,我告诉他我跟班恩的会面很顺利,已经准备好听他说凶手是谁。我说话时,每个字的语调都把握得非常精准,就像先用计量器量过才施舍给他。

“我就知道你喜欢他。我就知道你会回心转意。”他得意地说,不过我竟然没有挂电话,相当奇怪。

“我可没这么说,莱尔。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下一个任务了。”

我们又约在克拉克烧烤碰面,店里面油烟弥漫。这次是另一个大妈,但也许还是上次那个戴着红色假发的大妈服务生,反正她穿着网球鞋在店里奔走穿梭,一边走迷你裙一边飞,好像国宝级网球选手。这次隔壁桌坐的不是上次那个欣赏花瓶的胖子,而是一群打扮入时的嬉皮士在传阅20世纪70年代的裸女扑克牌,嘲笑那些裸女身上的耻毛。与他们为邻的莱尔正襟危坐,椅子尴尬地朝向另一边,我在他旁边坐下来,拿起他那壶啤酒,帮自己斟了一杯。

“他跟你想象中一样吗?他有没有说什么?”莱尔率先发问,一双脚抖个不停。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除了陶瓷兔宝宝的事。

“这下你懂玛格达的意思了吧?你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的确。“我想他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终身监禁这件事了。”我之所以把我的看法告诉他,纯粹是因为他付我三百美元,而我还想要更多。“他自责当时没在场保护我们之类的,所以把坐牢当作赎罪。我不是很确定。我以为跟他提到我当年的证词……他一定会气得跳起来,可是……并没有。”

“从法律上来看,过了那么久才想撤销证词似乎于事无补。”莱尔说,“玛格达说,如果你想帮班恩,我们需要搜集更多证据,等证据够充分了,就申请人身保护令,然后你再去撤销证词——这样才能把事情闹大。到了这个节骨眼,政治手腕反而比法律重要。很多人都把帮班恩翻案当作使命。”

“玛格达似乎掌握很多情报。”

“她是‘解放班恩协会’的会长,主要任务就是解救班恩出狱。虽然我偶尔也会去那儿,但那个团体还是比较像粉丝团。这帮女人。”

“你知道班恩有稳定交往的女友吗?可能是‘解放班恩协会’的?叫茉丽、莎丽、波丽之类的?他手臂上有个名字的刺青。”

“没有人叫莎丽。波丽听起来像是宠物的名字,我堂兄养的狗就叫波丽。茉丽倒是有一个,不过已经七十好几了。”

一盘薯条出现在他面前,我确定今天的服务生跟上次不一样,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和蔼可亲多了。我喜欢服务生叫我“小姐”或“小姑娘”,今天这位服务生就这样叫。

莱尔默默地吃着薯条,将番茄酱挤在盘子边缘,然后撒上盐和黑胡椒,接着一根薯条一根薯条蘸着吃,吃相简直比女孩还秀气。

“告诉我,你觉得是谁干的?”我终于忍不住提醒他。

“谁干了什么?”

我翻了翻白眼,两手托着下巴,一副我受够了的样子,而我的确是受够了。

“好吧。我认为凶手是劳尔·凯兹——可丽希·凯兹的爸爸。”他满足地往后靠着椅背,好像刚赢了一盘桌游“妙探寻凶”。

可丽希·凯兹,这名字好耳熟。我想骗莱尔说我知道,但是被他识破了。

“你知道可丽希·凯兹是谁吧?”他看我没反应,便用施恩的口气说,“可丽希·凯兹是跟你同一所小学的五年级学生,也和班恩同校。你家人遇害那天,警方正想找班恩去问话——可丽希控诉你哥猥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