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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一出戏保持神秘感,作者必须克制自己不要解释太多。”

哈利叹了口气。“好吧,可是请你好心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斯文?你在布拉格不是有机会吗?这样不是比杀了你妻子又杀了三个无辜的人更省事而安全吗?”

“首先,我需要一个代罪羔羊。如果莉斯贝思失踪,案子又一直没办法查清,每个人都会认为是我干的。因为犯案的总是丈夫,对不对,哈利?可是我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因为爱是一种干渴,它需要解渴,需要水,渴求复仇。这样比喻很恰当,对不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哈利。死亡不是复仇。死亡是交差,是圆满的结局。我要给斯文的是悲剧,是永无止境的痛苦。而且我已经成功了。斯文已经成了游荡在冥河河畔的无主孤魂,而我则是冥河摆渡的船夫,我拒绝载他前往亡灵的国度。你听过这些希腊神话故事吧?我判处他无期徒刑,哈利。他将会被恨吞噬,就像我被恨吞噬一样。当你不知道要恨谁的时候,就会把目标转向自己,你会恨自己悲惨的命运。这就是当你被所爱之人背叛时会发生的事。他将会被关在牢里,为了自己不曾做过的事被判刑。哈利,你还能想得到更好的复仇方式吗?”

哈利掏了掏口袋,查看凿刀是否还在口袋里。

威廉嘿嘿轻笑。接下来,他的话让哈利有某种似曾相识之感。

“你不用回答我,哈利,你的表情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哈利闭上眼睛,聆听威廉用低沉的声音继续往下说。

“你跟我没什么不同,驱动你的也是热情,而热情就跟色欲一样。总是会……”

“会往低处流。”

“往低处流。好了,换你了,哈利。你说的证据是什么?我应该担心吗?”

哈利睁开眼睛。“你要先告诉我她在哪里,威廉。”

威廉低笑几声,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她在这里。”

“胡扯。”哈利说。

“既然皮格马利翁可以爱伽拉忒娅,爱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的雕像,那我为什么不能爱我妻子的雕像?”

“我不懂你的意思,威廉。”

“你不必懂,哈利,我知道别人不太容易明白。”

接下来的静默中,哈利听见楼下浴室继续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他是如何把莉斯贝思弄出这栋屋子,同时依然能够掌控情势?

威廉低沉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声响。“错就错在我以为可以让雕像复活,但是能让雕像活起来的人拒绝去了解。那个幻象比我们所谓的现实还要强烈。”

“你现在是在说什么?”

“我在说另一个人,活着的伽拉忒娅,新的莉斯贝思。她怕了,威胁要毁掉一切。现在我知道我只能满足于雕像了。”

哈利感觉到某样东西正在升起,那东西来自他的胃,冰冷。

“哈利,你有没有触摸过雕像?死人肌肤的感觉很惊人。它不是真的温暖,却又不是真的冰冷。”威廉抚摸蓝色床垫。

哈利感觉到那股寒意正在冰冻他的内脏,仿佛有人把冰水注射到他体内。他感到喉头紧缩,听见自己说:“你知道你完了,对不对?”

威廉伸展双臂,躺在床上。“为什么,哈利?我只是个说书人,跟你说了一则故事而已,你什么都没办法证明。”

威廉伸长手臂去拿床头桌上的东西,那东西闪烁着金属光泽。哈利全身肌肉立刻紧绷。他把那东西举起来,原来是一只手表。“已经很晚了,哈利,会客时间就到此为止吧?她还没从浴室出来,你可以先走了。”

哈利并没动。“威廉,你曾经要我答应你把凶手找出来,可是找出凶手只是一半,另一半是惩罚凶手,而且是严厉地惩罚凶手。我认为你是认真的,你心里有一部分渴望受到惩罚,对不对?”

“弗洛伊德已经过明了,哈利,就跟这次会客一样。”

“你想不想听听证据?”

威廉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如果说完你会走,那就说说吧。”

“其实我们收到莉斯贝思戴着戒指的手指时,我就该知道这一切。左手中指。爱的血脉。凶手希望莉斯贝思爱他。但是,暴露凶手身份的正是这根手指。”

“暴露……”

“说得更准确一点。指甲下的排泄物……”

“有我的血,对,不过这已经是过时的新闻了,哈利,而且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我们喜欢……”

“对,当我知道那事之后,我们更加深入地化验了排泄物。通常排泄物不会提供太多线索。我们吃下去的东西从嘴巴旅行到直肠要花十二到二十四小时,在这段旅程中,胃和肠道会把食物转变成难以辨识的废物,难以辨识到就算用显微镜来看,也看不出原物。只是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完整地通过消化道,例如葡萄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