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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娅的目光被他裤子上的腰带吸引了过去,裤子正躺在地上。

十五年,永远不会消失。

她翻身仰卧,在床上把自己往上推,一边听见橡胶床垫里的水发出咕噜声。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现在托娅变聪明了,变成乖女孩了,符合爸爸和妈妈的期望了。现在她是莉斯贝思了。

托娅把头倚在墙上,在床垫里陷得更深。有个东西戳得她肩胛骨发痒。躺在水床上,就像躺在船上,船漂浮在河中。她躺着,想着。

威廉问她想不想玩人造阳具,让他在一旁观看。她答应了。乖女孩。他打开工具箱。她闭上眼睛,透过眼皮仍看得见阳光,穿过谷仓板条裂缝射入的一道道阳光。他进入她的嘴,味道尝起来像谷仓,但她什么也没说。聪明的女孩。

威廉训练她像妹妹莉斯贝思那样说话、唱歌和微笑时,她就把聪明的一面表现了出来。威廉拿了一张莉斯贝思的照片给化妆师,说要将托娅画成这样。托娅一直无法办到的是笑得跟莉斯贝思一样,因此威廉叫她不要勉强尝试。有时她不太确定威廉这么努力改造她,有多少是为了帮助她演好伊莱莎,又有多少是因为他思念莉斯贝思。而现在,托娅躺在威廉床上。或许她会躺在这里,也跟莉斯贝思有关,她会躺在这里是因为威廉,也因为莉斯贝思。那句话威廉是怎么说的?色欲会往低处流?

那东西又戳到了她的背,她恼怒地动了一下身体。

老实说,托娅并不特别想念莉斯贝思。倒不是说当她听到莉斯贝思失踪的新闻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感到震惊,但莉斯贝思的失踪替她开启了很多扇新的大门。她受到媒体采访,纺车乐队受到邀请参加一系列报酬丰厚的莉斯贝思纪念演唱会,如今她又成为《窈窕淑女》的女一号,这更是让她踏上了成为一线红星的坦途。威廉在首演夜的庆功宴上对她说,她应该做好成为名人的心理准备,她将成为一代巨星、一代歌后。她把手伸到背后去摸,到底是什么在戳她?原来是一块凸起,就在床单下面。她往下一压,那块凸起就不见了,随后又再出现。她很想知道那是什么。

“威廉?”

她正要喊得更响些,好压过楼下的淋浴声时,突然想起威廉严格要求她休息嗓子。今天后,接下来这个星期她每晚都有演出。她到他家之后,他要她不准说话,无论如何都不准说话,即使他曾说想跟她排练几段表现得不太到位的台词,并要求她扮成伊莱莎,以求逼真。

托娅从水床一边拉出床单,推到旁边。只见床单下没有其他东西,只有蓝色的半透明橡胶床垫。但究竟是什么一直凸出来?她把手放到床垫上,摸到了那个东西,就在橡胶床垫下面,可是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她朝旁边伸出手臂,打开床头桌上的台灯,把台灯转过来,对准那个地方。现在那块凸起又不见了。她把手放在橡胶床垫上等待。那东西又慢慢出现了,于是她知道,那东西一戳便会沉下去,不久又会浮起来。她移开手掌。

起初她看见橡胶床垫下呈现出某种轮廓,就像人的轮廓一样。不对,不是好像是人的轮廓,根本就是人的轮廓!托娅瘫倒在床,连呼吸都停止了。现在她感觉到了,从腹部到脚趾都感觉到了。橡胶床垫里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这具尸体被水的浮力浮起,当托娅的身体往下压,尸体就被压得沉了下去,仿佛两个人试着要合为一体。也许她们已经是一体的,因为托娅看着那具尸体就好像照镜子一样。

现在她想尖叫,想毁了自己的嗓子,不想再做乖女孩,不想再做聪明的女孩。她想做回托娅,但已无法回头。她只能盯若妹妹那张发蓝的苍白脸庞,看着妹妹用空洞的眼窝回望她。她耳中听着浴室传来沙沙水声,那声音仿佛电视节目播完之后发出的声音。接着,她听见背后床尾的拼花地板传来滴水声,水是从腿上滴落的,告诉她威廉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不可能是他,”露丝说,“不……不……不可能的。”

“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们说曾想爬上屋顶,去威廉家偷看,”哈利说,“而且他家露台的门整个夏天都开着,你们确定这样做可行吗?”

“绝对可行,可是你就不能打电话过去吗?”老鹰队女子说。

哈利摇了摇头。“他会起疑,这样他可能会逃走。我必须在今天晚上逮到他,如果不是太迟的话。”

“什么太迟?”老鹰队女子说,眯起一只眼睛。

“听着,我只请你们借我用一下露台,让我爬上屋顶。”

“真的没有人跟你一起来吗?”老鹰队女子问,“你没有带搜查证之类的东西?”

哈利摇了摇头。“我有怀疑的正当理由,”他说,“不需要搜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