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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得出她开始藏不住话了,这时候很重要的是不要说什么蠢话、做什么蠢事,免得把对方的话又塞了回去。招供通常有一必有二。

“因为他不想离开他老婆?”

“不是!”她摇摇头,“你不懂,因为他毁了我的一切!一切我……”

第一声啜泣太过悲痛,哈利知道他挖到宝了。然后她镇定下来,擦干双眼。

“这是政治酬庸,他做这个工作连一点资格都谈不上。他们十万火急地送他来这里,好像等不及要把他赶出挪威一样。本来他们已经暗示我会是这个位子的人选,结果我却得把大使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一个不知道代办跟属官有什么差别的人。还有,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种想法对我来说是荒谬透顶,你看不出来吗?”

“后来呢?”

“他们叫我去……去认尸的时候,我突然忘了整件任命大使的事,忘了我的机会失而复得。我反而想着他生前是个多么善良、聪明的人,他真的是!”

她说得好像哈利出言反对了一样。

“虽然在我看来,他做大使就没那么好,但是有些事情比工作和前途更重要。或许我根本不该申请这个位子,再看看吧,很多事情要想。对,不对,我现在不会把话说死。”

她吸了几下鼻子,看起来已经恢复平静。“代办获派为同一处大使馆的大使,这种事情很罕见,你知道,就我所知,从来没发生过。”

她拿出镜子检查妆容,然后开口,显然是对自己说:“但是凡事都有第一次吧。”

哈利一上回警局的出租车,就决定把彤亚·魏格从他的嫌犯名单上删掉,一部分原因是她让他信服,一部分是她可以证明大使去玛拉蒂姿旅馆那几天,自己身在别处。彤亚也证实居留曼谷的挪威女性人选不是很多。

因此,他突然间必须往不可想象的方向去想,感觉好像一记重拳击中心窝。因为这其实没那么不可想象。

走进硬石餐厅玻璃门的女孩,跟他在后院、在丧礼见过的那个不一样;丧礼那一个肢体语言冷淡内向,脸部表情挑衅易怒。他面前摆着可乐空瓶和报纸,如娜穿着一袭有花朵图案的蓝色短袖洋装,认出他的时候笑逐颜开。她好像老手魔术师一样,义肢一点也不显眼。

“你早到了。”她满心欢喜地说。

“这种交通状况,很难刚好准时,”他说,“我不想迟到。”

她拉把椅子坐下来,点了冰红茶。

“昨天,你母亲──”

“已经睡了。”她简略地说。太简略了,哈利不得不猜想是警告的意思,但是他没时间继续兜圈子了。

“你的意思是喝醉了?”

她抬头看他,快乐的笑容已经消失。

“你说要聊的事就是我妈吗?”

“这是其中一件。你父母的关系如何?”

“你为什么不问她?”

“因为我觉得你比较不擅长说谎。”他坦白说。

“哦是吗?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像房子失火。”她那副挑衅的表情又回来了。

“那么糟啊?”

她扭扭身体,局促不安。

“抱歉,如娜,这是我的工作。”

她耸耸肩,“我跟我妈不太处得来,可是爸爸跟我是很好的朋友,我觉得她吃醋。”

“吃谁的醋?”

“我们两个的吧。或是他的。我不知道。”

“为什么是他的?”

“他看起来不像需要我妈的样子。我妈在他眼里简直是空气……”

哈利不敢相信自己准备要问的问题,不过这些年下来,他已经看过这么多骇人的事。他停了一会。“你父亲会不会偶尔带你去旅馆,如娜?譬如玛拉蒂姿旅馆。”

他看见她脸上的惊愕。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带我去?”

他往下看着桌上的报纸,又强迫自己往上看。

“什么啦?”她突然激动起来,一边猛力搅着茶杯里的汤匙,茶水都溅了出来。“你说的话怪得可以,你到底想干嘛?”

“呃,如娜,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我认为你父亲做了他会后悔的事。”

“爸爸?爸爸一直在后悔啊,他后悔,然后担起责难,然后抱怨……可是那个巫婆就是不放他好过,她一直在逼他,你不这样你不那样还把我拖来这里,诸如此类。她以为我没听到,我就是听到了,每一个字,说她不是生下来要跟太监在一起的,说她是血气旺盛的女人。我跟爸爸说他应该离开,可是他为了我撑着不走。他没这样说,但我知道是为了我。”

“我要说的是,”他说着,低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你父亲的性欲跟别人不一样。”

“你是因为这样才这么紧张兮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爸爸是同性恋?”

哈利忍住没让下巴掉下来,“你说的同性恋,精确地说是什么意思?”他问。